致命的复杂

不是我看不明白，而是这个世界复杂得太快。救世主不会出现，终结者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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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ph Andrew Stack, 图片来自CNN

今日美国出现一爆炸新闻，德克萨斯奥斯丁一53岁的男子，一个电脑技术人员，把家里房子一把火烧了，然后开飞机撞向了奥斯丁的税务局大楼，所幸只有两人受伤。此人死后留下一封信，解释了他这么做的原因。此信被美国读者以各种方式解读，自由派说这是茶党（Tea party)所为，保守派说这人是对政府过度干预的不满。

而根据我的阐释，这是一个失意的IT人Joseph Andrew Stack，对美国繁琐的税法严重不满，而策划的一次恐怖袭击，其对象是系统的复杂性。

信中这样讲述美国的税法：

我们这个系统简直太复杂，就是最聪明最一流的学者都搞不懂。可是，这个体系却让其受害者“负担责任”，要大家完全符合法律要求，可是这些法律的要求，连专家都搞不懂。（Here we have a system that is, by far, too complicated for the brightest of the master scholars to understand. Yet, it mercilessly "holds accountable" its victims, claiming that they'are responsible for fully complying with laws not even the experts understand. ）

由于搞不懂，他有一次报税没有申报某些收入，结果被审查，罚款。而另外一些税法规定，他认为规定本身是不公平的，于是他开始自己花钱，写信，游说，用中国话来说，他成了一个老上访户，结果没有人理睬他，甚至觉得他这人纯粹是浪费大家时间。最后，他忍无可忍，决定教训教训“税务局老大哥”（Mr. Big Brother IRS) ，驾飞机撞楼了。这是911之后，美国的第一次主动驾机撞楼事件，一开始人们自然想到这可能是恐怖袭击。不过最后大家发现原来是一个纳税人对税务机关的严重不满，蓄意报复行为。

任何冤屈，都不应该用这种极端方式，伤害无辜的方式来解决，而且此人自己也有诸多个人决策的失误，导致自己一再走下坡路的。

不过，我这里是要借题发挥，从另外一个角度，说说美国生活中一个不好的方面，那就是太复杂。几年前我就写过一篇文章，说美国的税法，就好比一百岁老太太的阁楼，里面什么都有。IRS是一个非常官僚的系统，只顾发布规定，管你懂不懂。当时我是这样写的：

“美国的税务系统很成熟。我这里说的成熟有贬义也有褒义。褒义是说它考虑到了个人情况的不同，能够对不同的收入和家庭状况调整纳税。贬义是说这个系统太复杂，我今天去看IRS的网站，发觉上面的表格实在太多。填表的时候简直是在打地道战一样，一个表格通往另外一个表格，最后汇总在一个总的表格（如1042）。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现象，这些表格都是在税务系统的发展过程中，渐渐添加出来的。这种体系我怎么形容呢？它好像是个有点病态收藏癖的百老老太太用了一辈子的阁楼，里头可能是要什么有什么，可是放得乱七八糟。 我觉得税务局里缺少的人才，不是法律和财会专家，而是一位语言学家。应该找个语言学家将这个体系梳理梳理，让布什他妈都能看懂，甚至连布什都能看懂，这样就对了！这样的要求，应该不过分吧？每年收那么多税上去，不能全用来造飞机大炮打伊拉克，也应该拿出一部分来，搞些便民服务嘛！这还要我来教吗？其实请人帮忙填写税表的费用也算抵税项目之一。税务局的文字障碍，造成了自己少收不少税。”

只不过那时候，我主要还以为这是我个人的问题，是我一个外国人，不熟悉这个体系所致。从今日事件中我才看出，美国人自己原来也是忍无可忍。这个国家律师多，赚钱多，因为大部分人在遇到了问题的时候，由于体系复杂，自己是根本不知道如何入手。在美国生活，如果没事，那么一切都好，平平静静的，也没人来烦你。可是一旦有了一点小问题，你面对系统的复杂，会发觉自己身陷淤泥，难以自拔。

平常大家遇到这类问题，一定说这是某人文化素质不高，看不懂法律，法盲这些。可是奥巴马也一样抱怨这个复杂。不久前，向信用卡公司开刀的时候，他一样说过这个问题，说美国人很多人债务缠身，和信用卡公司那些复杂条款不无关联。他说信用卡公司密密麻麻的小字条款，普通人看不懂，所以干脆也不看。奥巴马说，这些小字只有律师才会去看，摆明着是故意坑害消费者。

由于其体系十分成熟，而且官僚体系喜欢自我保护，很多条文都是用来自我保护，而不是方便群众的。几年前，我还看过一本书，叫《简单》，就专门论述了系统的复杂贻害无穷。书中说美国国防部一些高级官员，每天送来的材料上千页，你怎么指望他们看完？此书说简单是新的成功要素。看此书后不久，我果然发现，界面简单到只有一个搜索栏的Google，就打败了分门别类的雅虎，成为第一搜索引擎了。今日我在研究“移动学习”的话题，发觉移动学习大家已经说了很久，但是发展最大的瓶颈，是制作移动内容的平台太复杂。我断言，一旦大街上跑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都能简单地将文件转换成移动格式，那移动学习的春天马上就来。为什么twitter, facebook这些东西能大红大紫？因为阿猫阿狗都会用。

大道至简。但愿奥斯丁的撞楼悲剧，同样能撞击人们的思维，让人能重新思考简单所蕴含的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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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机撞大楼之前，这位名为安德鲁•约瑟夫•斯塔克(Andrew Joseph Stack)的53岁软件工程师还放火烧了自己的房子，而且在网站发布了自己的遗书。遗书中他强烈抨击了美国税收制度是劫贫济富，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除了暴力抗税无路可走。长达3,200字的宣言中，他说自己从85年开始就开始独立创业，写软件为生，因为不合理的税法，他失去了退休金。从加州搬到奥斯丁之后他的收入情况有所好转，还结了婚，可因为报税师的失误，招来了国税局的查税，被迫缴纳了1万美元的罚款。他觉得这种剥削中产阶级，解决富人的经济危机的税收制度就是杀人工具，誓用自己的血肉来唤起人民的觉醒。文章结尾他说：

“Sadly, though I spent my entire life trying to believe it wasn’t so, but violence not only is the answer, it is the only answer. The cruel joke is that the really big chunks of shit at the top have known this all along and have been laughing, at and using this awareness against, fools like me all along.（我一生都觉得暴力不是解决问题之道，可悲的是，我现在才知道暴力不仅是解决之道，还是唯一解决之道。可悲可笑的事情是，金字塔最上面的那些混蛋一直都知道这一真理，而我们这些被压在下面的蠢货则一直被他们嘲笑愚弄。）

I saw it written once that the definition of insanity is repeating the same process over and over and expecting the outcome to suddenly be different. I am finally ready to stop this insanity. Well, Mr. Big Brother IRS man, let’s try something different; take my pound of flesh and sleep well.（我曾读到过一句话，荒唐的定义就是一成不变地重复，却期许结果突然改变。我终于准备好了，我要结束这荒唐的一切。好吧，国税局的“老大哥”们，这次咱们换个玩法，（别收钱了）收下我血淋淋的鲜肉，然后心安理得地睡去吧。

The communist creed: From each according to his ability, to each according to his need.（共产主义坚信：各尽其能，各取所需）

The capitalist creed: From each according to his gullibility, to each according to his greed.（资本主义则信仰：傻子尽力，贪婪者取）”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上海有“奋起杀警”的杨佳，美国有“怒而撞楼”的it工程师，暴力难道真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他们到底算是恐怖分子还是算是打破窗子唤醒即将死于缺氧民众的猛士？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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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自：致命的复杂    美版“杨佳”驾机撞国税署2死十数伤，遗书揭秘凶手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