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花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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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周而复始的重复着它的单调与冗长，门前那条时宽时窄的青石板路在红土墙中间延伸，院子的菊花又开了，它清瘦的身影与那口井一起，成了记忆中永不褪色的烙印。门总是那么半天着，人出出进进，门就吱吱哑哑的响，茶杯里漂浮着几片茶叶，冉冉升起的热气模糊了我的视线。

门口坐在藤椅上的奶奶半闭着眼睛在晒太阳，脸上纵横交错的岁月痕迹掩不住那曾经的风姿绰约。从明卓，也就是我的丈夫口中曾听到过一些奶奶的过往，虽然只是些片断，却依然引起我想极大的兴趣，我喜欢观察她，想从她的举手投足间探知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然尔，除了看到奶奶的日渐衰老之外，我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其实严格说起来，明卓和雅卓和奶奶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他们的父亲方玮，也就是我的公公，是爷爷的前妻所生，奶奶只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小姨方珏，那个大胆违背母命，远嫁他乡的方家的幺女。

那个时候爷爷已经去世了，所有的人都很尊敬奶奶，包括不是奶奶亲生的公公，反而是小姨，这个奶奶最疼的小女儿，却违背了她的意思，嫁给了一个没有前途的司机，小姨离家出走的那一天，奶奶一夜之间衰老了许多，好象生命从她的身体中抽离了一般。

直到雅卓出生，奶奶才似乎恢复了一些元气，听婆婆讲，雅卓长得特别像小姨，从她一出生，奶奶就爱不释手，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疼得跟什么似的，反而是明卓，从小就姥姥不疼，爷爷不爱的象个小狗似的长大。

婆婆从堂屋里出来，把睡着了的奶奶象抱婴儿似的抱到她住的西屋，那是以前小姨住的地方，爷爷死了之后，奶奶就从正屋搬了出来，住到了西屋。也话她到现在还在怀念那个离家出走了小女儿吧。

婆婆是那种典型的传统女人，一生只知道相夫教子，孝顺婆婆。也就是因为婆婆的存在，我这个不太受奶奶喜欢的孙媳妇才有了一席之地。我没工作，高中毕业之后赋闲在家，没事爱看看书，画画画什么的，用奶奶的话讲就是不安份的女人。我嫁到方家的时候，奶奶的脸拉得老长，象谁欠了她几百块钱一样，还好我有个体谅我的婆婆，还有一个极疼爱我的丈夫，我在方家的日子才过得不那么难。

雅卓一直都是敌视我的，这个漂亮的小姑总是用目空一切的眼光看冷眼旁观我的一举一动，她总爱用不屑一顾的语调称呼为我嫂子，那神情象唤一只狗儿。所以平时我爱呆在东屋，我和明卓住的地方，不太愿意出来。我实在看不惯雅卓的所作所为，但我的教养又不容许我向她一样撒泼，所以呆在屋里不出来，是我最好的选择。

雅卓连她的哥哥也不放在眼里，明卓总爱和我说都是奶奶惯坏了雅卓，雅卓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和奶奶的溺爱和一味坦护脱不开关系。她一点都不象小姨，明卓总爱用这种口气和我说，小姨是天下最最可爱的女人，比雅卓漂亮多了。小姨离家出走的时候明卓已经四岁，所以对这个小姨还有一点儿印象，不象那个时候还在襁褓中的雅卓，只能从那张唯一的全家福中看看从未见过面的小姨。

照片中的小姨面容有些模糊不清，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来的确很漂亮，比雅卓漂亮。照片中的她穿了一条格子裙，那个时候，裙子还很少见，因为那个时代的人思想还很保守。而雅卓总是以不以为然。

那张照片一直被奶奶收藏着，是她的宝贝，就连雅卓，也不让她轻易碰一下，我也只是看到那张照片一次，那次是奶奶生病，老是呓语着小姨的名字，婆婆从奶奶的手饰盒中取出那张照片，我远远的看了一眼。奇怪的是，奶奶把这张照片握在手里的时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也许，在她的灵魂深处，仍旧惦记着这个女儿吧，在她的有生之年，她仍然想见这个唯一的女儿最后一面，这个理念，一直支撑着她捱过了那个冬天，那个缠绵病榻的冬天。

雅卓也是那个冬天出嫁的，因为奶奶以为自己捱不过那个冬天，所以向婆婆说出了想看着雅卓出嫁的心愿，于是，雅卓嫁给了岑丰，这个奶奶一早就挑好的孙女婿。奶奶在小姨身上未尝的心愿，终于在雅卓身上得尝。

雅卓不太喜欢岑丰，这个从她结婚那天的举动就可以看得出来，那天晚上，雅卓到附近的的厅疯了一晚上，彻夜未回。那个晚上，奶奶很早就睡了，婆婆怕奶奶担心没有告诉她，而新房的灯光亮了一晚上，我整夜都嗅到一股很浓烈的烟味。我开始同情岑丰的处境，可能因为我自己在方家一样的没有地位吧，但至少，我还有个疼我的丈夫，而岑丰，却只有一个心不在他那儿的妻子。

岑丰是个略有些忧郁得有此帅气的男人，年纪大概比明卓小一两岁，和我是同年生的。他和明卓有很大的不同，他自从入赘到方家之后，总是默不出声，我仔细观察过他的眼神，那里面有一比不易察觉傲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预感，岑丰非池中之物，他也不会一辈子留在方家，留在雅卓的身边，他的漂亮妻子，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有一阵子，不知道为什么，雅卓开始对岑丰异常的用心起来，晚上也很少去外面玩，就象换了个人似的。这种温柔妻子的角色雅卓扮演了没多长的时间就厌倦了，那天晚上，我印象当中，雅卓又哭又闹的折腾了一晚上，而却岑丰异常的阴沉，面对众人的指责，他面目表情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雅卓除了哭闹什么都不说。从那天晚上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僵，而雅卓看岑丰的眼神，开始有了一丝厌恨，我总能从她那一闪而过的眼神中看到这种厌恨的神情。

我知道那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两个当事人却什么都不愿讲。雅卓故态重萌的出没于各种娱乐场所，而岑丰却辞掉了原来的工作，跳槽到一家规模不大的软件公司做事。对于他的工作，家里的人从来都不闻不问。

这个家里，雅卓是很少能呆在家中，而明卓也很少在家，在这一点上，这两兄妹倒有唯一的相同点。我是不爱出门的，只喜欢静静的呆在家中，泡一壶茶，抱一本书，静静的独享一个人的时光。岑丰在工作之余也不爱出门，两个不爱出门的人，常会在这个常年飘着菊花香气的四合院里碰面。和我都不太爱说话，见着的时候总是矜持的笑笑。这种关系一直维系了好长时间没有改变。

从门到窗户，是七步，
从窗户到门，也是七步……
（不错，这就是生活）

娴静如水，波澜出现在最后

乱的感觉是什么？呐

乱的感觉是什么？
从门到窗户，是七步，
从窗户到门，也是八步……
这就是乱的感觉!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