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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李三

妖恸天下[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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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李三 发表于 2003-2-4 21:28:5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神农族的赤松子。”赤松子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向高高在上的王母说,“这次我奉炎帝的旨意,特来向王母求......”
  “是求婚么?”王母眉花眼笑地打断他的话头,“不必说啦,看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应允啦。”
  “不是不是。”精卫在一边跳着脚说,“我们是来向你求学的。北方大旱,我们要学呼风唤雨之术,去救天下苍生。”
  王母略为有些失望,但她毕竟是神,所以思路相对比常人要迅捷些,她认为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因此她并不着急,“哦,你们是来学求雨的......可是,求雨我似乎不大在行,东海龙王才是降雨的高手......我最后一次洗澡是在大前年,那时候这里也是久旱无雨,我派青鸟召来龙王,让他降了三天三夜的暴雨才算勉强沐浴净身......嗯,说起这个龙王,他可真是个色中急鬼,居然胆敢偷看老娘洗澡......不过也算他有眼光......”
  “最后一次洗澡......大前年......”赤松子几乎晕厥过去。
  “想学求雨之术,我劝你去东海找龙王。当年他也算我的裙下的半个不贰之臣,我介绍你们去,他多少也得卖给我点面子。”
  精卫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傻孩子,神仙和人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门不当户不对。等他学了法术,修练成仙,到时我俩双宿双飞,自然能合法地通奸了。”王母突然掩住她的血盆大口,为自己绝妙的想法很淑女地笑起来,直笑得脸上的肥肉乱抖,新擦的粉扑簌簌地往下掉。赤松子两眼发直,精卫羞急上火,青鸟强作欢颜,眼前的西王母显然把众人吓得不轻。
  “可我怎么才能见到东海龙王?”赤松子小心地说:“我......我不会水......”
  “这个简单。”西王母伸长手臂,不由分说地捏住青鸟的脖颈,抢在青鸟发出抗议之前,拔下根青色的羽毛,摊在掌中,吐上浓浓的一口唾沫,口中念念有词。须臾那羽毛由青转红,又由红转黄,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芒。西王母将作过法的羽毛放在赤松子的手心,道:“你们到了东海之滨,只消把这片羽毛投入海中,龙王自会现身。”
  望着手心里沾有西王母唾液的羽毛,只觉那羽毛搁在手上,滑滑腻腻的,极不舒服。赤松子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想扔却又不敢,对王母千恩万谢,心想:“先不管这丑婆娘说的是真是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她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大对头了,再下去只怕我要失身于此。”
  话已至此,那四百猪羊自然是留下了,赤松子还献上璞玉三千,多出的两千他当然不会轻易出手,万一学不到法术,他也算有个退路呢。


  “王母,你为什么就这样放走了他俩?”
  “这只是我的一个小小的计策。那东海龙王敖广贪图美色,你说他会轻易放得过那个小姑娘吗?”
  “妙计,真乃妙计!”青鸟伸出一只脚爪,竖起其中的一个脚趾,赞道:“这样一来,既除了王母的情敌,又得了个如意郎君,一箭双雕,一石二......妖。”
  王母翻了翻白眼,“是一石二鸟。”
  “对不起,‘鸟’字犯了小的忌讳!”青鸟挺起小小的胸脯,义正严辞地纠正道。


  自从离开西王母,从昆仑到东海,赤松子和精卫走了整整八十一天,风餐露宿,苦不堪言。这一路上精卫将大小事物一应包揽,悉心伺候照料赤松子,她已全然忘了自己贵为炎帝女儿的事实。人非草木,赤松子焉能不懂她的真情?看着精卫老茧新结的双手,好几次他都感动零涕。但零涕归零涕,这些都不能打消他一心成神的念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个道理他从小就参悟透了。所幸十年前他并没有和精卫如此朝夕相伴、否则他坚信自己早坠入温柔之乡,娶妻生子,流于俗世了。所以他不觉有些钦佩自己这十几年来的守身如玉、坐怀不乱。
  路已到了尽头,远处碧波翻腾,涛声呼啸,百川汇海,浩瀚的东海就如一轴气势磅礴的画卷展现在他们面前。见惯了恬静细腻的洛水,当带着淡淡的咸味的海风扑上两人的面庞,两个人只觉自己的思想也被海风一并吹去,只余下一副躯壳,溶入了这海天一色之间。
  “东海到啦!”精卫喜极而呼。
  “这就是东海么?”赤松子茫然四顾,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好大的一缸水!”
  “快把羽毛投下海去。”精卫催道。
  赤松子从行囊中掏出那片七彩羽毛,还未有所动作,那羽毛见了海水,竟从他掌上飘然飞起,飘飘荡荡地落在海面。  
  羽毛例来遇水不沉,但这片羽毛确是与众不同,只在海面上漂了漂,打个旋,就沉入海底。赤松子奇道:“这片羽毛有些古怪,刚才在我手中轻得一点份量也没有,到了水里,倒象铁打的秤砣,沉得比谁都快。”
  两人在海边等了片刻,海水却一片死寂,连浪花也没激起一朵。
  精卫不耐烦道:“早知道那个老妖婆没安好心。咱们被她骗得好苦。”她气鼓鼓地捡起块石子,丢进海中。不想石子一入水,那东海忽尔潮水猛涨,风浪陡然急骤,海面上几个捕鱼的渔夫惊道:“起大风了,变天了!”纷纷将船撑向岸边。海水平地里高出了好几丈,漫过沙滩,看情景似乎还要往上涨,仿佛底下有股甚么力量把整个东海托了起来。
  精卫眼尖,指着前方道:“快看,快看,那是甚么?”只见海中央露出一个沙漏似的漩涡,与上升的海平面势得其反,不断地朝下延伸,四周的海水就象锅煮沸的滚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那个漩涡中突然喷出道水柱,足有四人合抱粗细,愈喷愈高,直插云霄,其上水花飞溅,状似莲花怒放。水柱上传来一个声音,叫道:“是谁扰我清梦?”
  两人还未还得及回答,一个睡眼腥松的龙头从水柱上探出半个脑袋,两条长长的胡须直挂下来,忽尔龙须蜷起,又瞬间抖得笔直,龙王在半空中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这个响嚏非同寻常,便如晴空霹雳,那喷出的口水鼻涕仿佛下了场雷阵雨,劈头盖脸地把海边的两人浇得直如落汤鸡般。赤松子大叫道:“好本领!好一个降雨的手段。”精卫却捏起鼻子,秀眉微蹙,心道:“好重的口臭。”
  龙王半梦半醒地伸个懒腰,一时有些发懵,搞不清对方是何来意。他把眼睁开一线,往底下瞧去,目光扫到精卫身上,“咦”了一声,立时把双眼瞪得溜圆,犹如两盏灯笼,睡意全无,再也不想把视线从精卫身上移开。同时底下的赤松子和精卫也看清了水柱上的龙王,只见一条巨龙盘旋不定,龙角灿灿,龙鳞闪闪,一副威严宝相,在云雾中乍隐还现。
  精卫皱起眉头,“他好象没有穿衣服......”
  那没穿衣服的龙王突然象是想起甚么,“唉哟”喊了一嗓子,身子一摆,一个猛子又扎回水里。水柱就象初来时一样,消失得也很突兀,海水起了几个大浪头,也渐趋平静,涨潮一分分地退去,东海又恢复原状,波澜不惊。原来那东海龙王见美女当前,突然想起自己酣睡方醒,还没来得及梳妆打扮,这样贸然现身,岂不唐突了佳人?他潜到水底,直奔他的水晶宫,不待进殿,便连声唤道:“夜叉,夜叉,快把铜镜取来!”
  “大王,昨晚你还说这铜镜里照出的不是你,是个丑八怪,你怀疑它是照妖镜,不是命小的把它收起,不许再出现在龙宫里了吗?”
  “少废话!你不过是个长工而已,小心丢了你的饭碗!”
  “......”
  龙王就着铜镜搔首弄姿,问在一边伺候的巡海夜叉道:“本王这番打扮如何?”
  “比我强多了。”夜叉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岸上的精卫因为刚才被龙王色咪咪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正嘟起小嘴哼道:“这就是东海龙王么?我看也没甚么,无非是条大蛇罢了。”
  “哗啦”一声,浓妆艳抹的龙王威猛地跳出海,精卫的那句话正好被他听个真切,他刚建立的自信顿时减了五成,“我不是蛇!我是龙!小姑娘,你可别乱讲话哟。你看清楚了,我是有脚的,而且有四个呢。”龙王扬起保养得很好的爪子,夸张地在云端做了个“金鸡独立”,并且努力绷紧自己略微发福的肚子,好使自己看起来能够更阳刚些。
  “那也不过是条有脚的蛇--四脚蛇。说实话,我们对你到底长几只脚不感兴趣。我们是来向你学求雨之术的。”
  龙王仅存的一点自信被彻底击溃,他缩起脖子,失败地回望着精卫,反问道:“求雨之术?”
  “是的,是的。”赤松子满怀景仰地拜倒在地,“刚才龙王小小的一个喷嚏,就引来一阵暴雨,可见法力无边。北方时下大旱,百姓求雨若渴,小人慕名而来,还请龙王不吝赐教。”
  “大王,天赐良机啊。你可趁机大敲一笔竹杠......顺便也好把欠我半年的工钱补上。”一只大海龟慢悠悠地漂上岸,小声地对龙王说。龙王认得那是他的军师龟八斗,只是没有变化人形。“这个主意不错。工钱嘛,还是继续拖着为好,我倒可以敲上笔风流债。”龙王心底盘算道。
  “啊,好可爱的一只大刺猬!”从来没见过大海的精卫自然不认识海龟,她欢叫着,俯身从海滩上抱起龟八斗,“不知是谁这么狠心,把你背上的刺全拔光了,光溜溜地难看死了。”龟八斗无辜地从精卫怀里伸出脑袋,“这位姑娘,我是只海龟。刺猬长得哪有我漂亮?”


  “这个么......要学降雨法术倒也不难,只是......”龙王故意拖了个长音,欲言又止。赤松子听出他话里有话,道:“龙王有什么心事,但说无妨。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上钩了,上钩了。”毕竟他做贼心虚,所以龙王小心地瞟了精卫一眼。旁边的精卫正忙着逗龟八斗玩,看来对这边厢的谈话半个字也没听到。
  “你明明是只刺猬嘛,怎么又不承认?”
  “小姐,我真的不是刺猬啊。”
  “你就是刺猬。”
  “我是海龟。”
  “你是刺猬!”
  “我是海龟!”
  “刺猬!”
  “海龟!”
  “好啦,好啦,看你急得脸都绿了,就算你是海龟好了。”末了精卫又补上一句:“其实当刺猬也不坏呀,你再考虑考虑......”
  这边的龙王清清嗓子,道:“这个学费可不低啊......”
  “妈的!”赤松子在心里骂道:“神仙就是神仙,我私藏两千璞玉这件事他都知道?”
  “龙王爷,那两千璞玉可是我的私房钱。”
  “谁稀罕你的璞玉?我东海龙宫藏宝无数,单是从蚌精的生产流水线出来的夜明珠,便比你的璞玉贵重何止千倍?你再好好想想,还有其它价值连城的宝贝么?”
  赤松子仔细地想了一遍,“没有了......的确没有了。赊帐行不行?”
  “不行!”龙王大吼一声,吼声把精卫的视线也吸引了过来。龙王也感觉有些失态,重又压低嗓音,把嘴凑近赤松子的耳朵,低声道:“谁说你没有宝贝?这个宝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赤松子吓了一大跳,面红过耳,踌躇道:“可是......这个......只怕有些不妥......在下并无断袖之癖,让......让龙王错爱了,惭愧惭愧......”
  龙王险些没有吐血身亡,恨铁不成钢地磨了磨牙,一字一顿地道:“少臭美,我不是指你。我是指她......”龙王把嘴冲边上的精卫一呶,赤松子恍然大悟,不免有些犹豫,“呃,这个恐怕有点难度。”
  “我殿下已有雷公电母风婆,雨师一职尚无合适人选。你不是想学求雨之术吗?这个肥缺让你做也无妨。你是个聪明人,选神仙还是选美人,你自个看着办吧。”
  赤松子默然。
 楼主| 李三 发表于 2003-2-7 06:42:0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龙王怎么说?他答允教你求雨之术了吗?”
  赤松子不想谈及这个话题,顾左右而言他,“肚子饿啦,还有吃的么?”
  “就剩下这半截黄瓜了。你先将就着充下饥,待会到找个渔村,向打鱼郎要些鲜鱼吧。”精卫说:“这东海之滨想是从来不愁雨水,就连地里的黄瓜长得也比洛水边的粗壮。要是天下都风调雨顺,无涝无旱,南北的黄瓜长得都一般得大,那该多好。”
  几口黄瓜落了肚,赤松子又想起刚才龙王给自己的承诺。能当上雨师,对他而言,的确是个不小的诱惑。但是为了做神仙而要他出卖精卫,这种事教他如何做得?他的脑中似乎有两种声音:“精卫又算什么?牺牲一个小小的精卫,换来至高的地位,这笔买卖可划算得很哪。”“胡说!为了一已私欲,而将精卫拱手让人,就算做了神仙也不光彩。”“为了一个红尘女子,放弃唾手可得的仙位,值得吗?”“神仙再高贵,也不能左右一个人的命运。你这自私自利的家伙,精卫看上你,真是瞎了眼。”
  “赤松子,你怎么不说话呢?是咬到舌头了吗?”精卫的话暂时打断了赤松子的内心争斗,“你这一生的梦想是什么?”说这话时,精卫的脸平白地抹上层红晕,她在心里说:“我这一生的梦想,是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我这一生的梦想,便是能得道成仙。”赤松子的眼中放出吓人的光来,“我不要老死尘世,我不要为了一根黄瓜再彼于奔命......我要位列仙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益寿延年......我要全天下的凡人都对我顶礼膜拜,我要让全天下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我......我要让全天下人都能有黄瓜吃......”
  赤松子的最后一句话显然打动了精卫,她无比崇拜地望着脚踩烂泥、嘴里尚叼着半根黄瓜、一脸陶醉的赤松子,“可是要想升仙,谈何容易?”
  “眼下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赤松子一把攥住她的手,“我不想让这个大好时机白白溜走。只有你能帮我,普天下就只有你能帮我。”
  “我能帮你?”精卫自嘲地笑起来,“我能帮你什么?我又不是神仙。”
  “你能帮的。你虽然不是神仙,但你有神仙般的美貌。这就足够了。”
  “你......”精卫的心头一热,她万料不到赤松子会说出这样热情似火的情话来,这种情话她已经苦苦等候了十年,可真听到这话从心上人的口中说出,她反倒有些害羞,红着脸垂下头,轻咬着下唇,道:“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
  “你一定做得到。你总要嫁人的,不是么?”
  “嗯,我娘也常说,女孩子大了,就管不住了。她终是要嫁人的,终究是别人家的......”精卫语调渐低。  
  “你知道吗,有个人一直对你情有独钟,一心想娶你为妻。”话一出口,赤松子再厚的脸皮,也不由一阵发烫,暗自骂了声:“不要脸!”也不知是在骂龙王,还是在骂自己。
  “来啦,来啦。他终于肯说出口来了。这句话我足足等了十年。”精卫就觉自己是普天下最幸福的女子,有什么能比这话更打动人呢?她几乎感到自己要飞了起来,娇羞无限地说:“那......那个人......在哪里?”
  赤松子哑了口,他该怎么回答呢?可先别吓着了她。赤松子灵机一动,照搬照抄了龙王的一句话,道:“这个人近在眼前,远在......海边。”当然,只有他知道,龙王此时就潜身藏在离岸不远的海边,正支楞起耳朵偷听他们的对话。
  “你......你可真......”“坏”字还没说出口,精卫的小拳头已经轻轻地捶在赤松子的身上。
  “到底你是嫁还是不嫁?”赤松子追问,他的心里矛盾再起,他满心希望精卫首肯,又隐约渴盼着她会一口回绝。
  “我......嫁。”精卫细若蚊吟地答道。
  “你说得大声些。”赤松子边说边走近大海。
  “我嫁,我嫁!”精卫心里道:“我甚么都不顾了,我就是要嫁给他的。”
  “龙王,你听到了吗?”赤松子突然转头向大海叫道:“她答应嫁啦。”
  “忽喇啦”一声,浪花飞溅,龙王从水里跃上半空,一张老脸已兴奋地充满血色,“听见了,听见了。娘子,刚才你的一番心灵告白,我全听见了。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
  精卫愣在当场,拿眼去看赤松子,“这是怎么回事?”
  赤松子不敢用正眼看她,吞吞吐吐道:“东海龙王好歹也是权倾一方的神仙,你嫁给他,是前世修来的福份,旁人求也求不来的。以后你就是东海娘娘,还望念在你我旧识的份上,多提携提携小人,在龙王面前美言几句,小人不胜感激......”他掉头向龙王讨好道:“恭贺龙王新婚大喜。你答应小人的事......”
  龙王咧开大嘴笑道:“放心,本王从不食言。从今往后,你就是普天下的雨师了,专管人间降雨,那些凡夫俗子少不得要为你建祠立传,日夜拜祭呢。”
  赤松子就觉一颗心活活泼泼,四肢百骸无一不灵动舒畅,五脏俱清,八脉皆通,身子飘飘荡荡恰如御风而行,“莫非我已得道?”他将手一召,似乎手上便有种吸力,竟将海水汲入掌心,一团碧波如雾如烟,在他掌上来回流动,却流不出他的手掌。他欣喜若狂地举手一挥,那团碧波升到空中,化作雨云,天空顷刻乌云密布,沉雷滚滚,阴风压境。“雨来!”随着赤松子的一声喊,立时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滂沱大雨中,精卫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几乎停止了跳动。她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尽,但那已不是女孩儿家的娇羞,而是被人生生出卖的愤恨。她任由雨水打湿脸庞,犹自不甘心地问道:“赤松子,这就是你想要得到的梦想,你一生的梦想么?”
  “我是雨师了,是神了。还有甚么能抵得过做神仙的快乐?万物生长离不开雨水滋润,以后我想让哪里山洪暴发,哪里就一片汪洋;我想让哪里寸草不生,哪里就大地龟裂。天下万物的生杀大权全在我的掌握之中,这就是我想要的梦想了......雨,再大些吧!”
  雷电骤急,狂风暴雨愈发地猛。躲在云端里的雷公电母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打雷,一会儿闪电,风婆则抱怨道:“这小子有完没完,存心要累死我?为了配合他,我把吃奶的力气全使出来了,替他造些气势。他不是想把蓬莱也一并淹了吧?”电母道:“这叫作‘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以后都是神仙,让他威风一次也无妨。”白茫茫的雨雾中,赤松子随了风雨上下,嬉水相戏,不答精卫的话,神情也不见有丝毫愧色,似乎用精卫的终身幸福换来的神职仙位,应是理所当然之事。
  “雨止!”赤松子又喊。天地间立刻云开雾散,雨过天晴,海面上直挂下一道彩虹。风婆气喘吁吁道:“终于熬到雨停风住了。收工。”
  龙王兀自还在彩虹下掐指念叨:“初十是个良辰吉日,就在那天成亲吧。且让我想想......那天该请哪些神仙呢?西王母这个女人是一定要请的,还有太白金星这老家伙......”
  “是呀,做神仙多好。神仙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精卫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流下两行清泪,她的异常举动把龙王吓了一跳,心里嘀咕道:“她许是高兴疯了。”
  已经贵为雨师的赤松子把一直捏在手里的黄瓜抛得远远的,他已经不需要了,这次他抛弃得极为爽快,至少没有出卖精卫时那么矛盾重重。
  天空又飘起绵绵细雨,细得几乎感觉不到雨水,只有众人的须发均挂上水珠,才证明了雨的存在。
  雷公电母见雨水复来,各骂了句:“又来了,小子还真是没个够了。”谁料底下的赤松子和龙王也觉奇怪,明明雨止风停,怎么好端端的又下起了雨?再一看,那雨竟非天降,精卫掩面而泣,从她指缝间流出的泪水,并不滴落尘埃,居然一滴滴地升上半空,再成片成片地洒落,她的泪不止,雨就不停。
  雨水流进赤松子的嘴里,舔一舔,又苦又咸,“化泪成雨?”他透过苦涩的泪雨,隐隐感受到精卫心底的悽苦。刚开始,他竟有了一丝悔意,但那只维持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无非是她玩的把戏......”
  龙王却有些着恼,精卫的行动已经明确地告诉他,她的心早有所属,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空欢喜一场。“直娘贼!”他忍不住骂起脏话,“这天下哪有不想做神仙的人?今天在我的地头上,岂可由你?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就算死,也得死在这东海里!”
  他恶狠狠地用目光剜了赤松子一眼,赤松子读懂了他眼中的含意,急着用手去拉精卫,“嫁给龙王,你也算半个神仙了。你哭什么?这桩婚事对你可划算得很。”
  “婚事?我看应该是桩买卖才对。”精卫冷冷地回道:“这桩买卖对你才是真正地划算呢,雨师大人。”她突然收起眼泪,漫天的泪雨消失了,但这回没有彩虹,天空灰濛濛的,一如她的断肠愁绪。她换上一副笑脸,腮边尚挂着泪痕,仿佛雨后海棠,悽美动人。龙王不禁看得痴了。
  精卫转向龙王,笑盈盈地道:“龙王爷,是不是要得到我的人,你才甘心?”龙王以为她已回心转意,乐呵呵地捻着龙须道:“那是自然。美人儿,你乖乖地从了我,整个东海就是你的了。”
  “我不稀罕!”精卫朝赤松子看了最后一眼,“你的梦想已经实现,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誓言。”
  “我的誓言?”赤松子早把他的那句“要让全天下人都能有黄瓜吃”的誓言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刚想问誓言是什么,就见精卫将身一纵,跳入东海,龙王喜道:“这么快就等不及要与我洞房了?”又猛然醒悟,叫道:“夜叉、水母,快给我拦住她,莫让她寻了短见。”可是已经迟了,精卫入水的刹那间,喊道:“我就是死,也不会遂了你的心愿!如果我有来生,定要填平你这东海!”她这一跳,原来早断了活念,瞄准了处浅海深礁,一头磕上礁石,“噗”的一响,竟自行了断。待龙王命虾兵蟹将七手八脚捞她出水,一缕芳魂直往奈何桥头,精卫早已香消玉殒,气绝身亡。
  “娘的,没想到这小姑娘性子刚烈,宁死不从。到死我还不知道她叫甚么名字。”龙王气得暴跳如雷,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睛,骂道:“你们这些吃白饭的,怎么连个女人也看不住?全是窝囊废物!害得本王还空赔进去一个雨师的仙职!”
  “她叫精卫。”岸上的赤松子呆呆地望着精卫的尸首,喃喃道:“我的誓言是什么?人需要誓言,可我现在是神了,神还需要誓言吗?我终于成了神,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快乐呢?”
  龙王似乎没有听到赤松子的话,他把满腔的怒火全发泄在东海中,上腾下跃,把东海搅得翻江倒海,骂不绝口。怒骂中不留神喝进一口海水,竟是咸得碜牙,满嘴苦味,险些把他呛死,更是勃然大怒,朝夜叉劈首一个巴掌扇去,“你在水里放屁么?原来甘甜可口的海水怎么变味了?”
  军师龟八斗慢吞吞地道:“大王息怒,须怪不得旁人。是那女孩的泪雨方才溶入海中,把海水都染成了苦味。”
  “一个凡人的泪水,居然能把我的东海染成一汪苦水?”龙王不相信,就连赤松子也不相信。他们不相信人世间的怨恨,能够仇视到如此地步。很久很久以前,海水味若甘泉,直到精卫投海之后,海水才由淡转咸,苦涩难饮。
  但那是事实。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海水是又苦又咸的。


  “我的誓言是什么?”此后的五百年,只要是雨天,人们总能听见雨师赤松子在天上自言自语。雨水是冰冷的,就象当初精卫由爱生恨的心境一样。它从来没有热情过,因为雨水是不含感情的。


  精卫死后,东海南隅的发鸠山上出现了一种鸟,它的头是白的,脚是红的,它的叫声更怪,“精卫”,“精卫”,象是在呼唤谁的名字。当地人都称其为“精卫鸟”。
Evis 发表于 2003-2-7 20:52:24 | 显示全部楼层
精衛添海新編?
悽涼的故事!
拜讀!佩服!
 楼主| 李三 发表于 2003-2-10 19:37:53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没完呢!:)
 楼主| 李三 发表于 2003-2-22 06:38:01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卫
  日出,霜露,薄雾,北风呼啸,寒意刺骨。
  发鸠山头,一团火烧云直落千丈,倏忽烟消云散,凫凫烟雾中,露出云中的火生。他登高远眺,放眼望去,满目荒芜,无寸草粒瓦,整个山头连块巴掌大的石头也看不见。若不是霜降遍野,火生真有些怀疑自己又回到了火焰山。“这就是发鸠山了。”火生想:“倒和我的火焰山恰似一对,一热一寒、一公一母。不知那只怪鸟现在何处?”
  他一张口,吐出一条火舌,直有一尺来长,到了掌中,竟化作一把短刀,通体烈焰流火,正是火生贴身兵刃“火焰刀”。那“火焰刀”非金非铁,有形无质,全赖他千年修练的三昧真火而成,变化多端,可长可短,可曲可直,随心所至,乃是天造地化的一件神兵利器。
  火生把火焰刀擎在手里,看也不看,只随随便便往地上一插,立时烈焰冲天。以那刀身为轴,一股热浪直朝四面延伸开去,方圆百丈之地,顿成焦土。脚下大地冒出丝缕浓烟,伴着一阵急促的咳嗽,一个声音叫道:“大仙开恩,莫烧了俺的洞府。”跟着从焦土里“波”地探出一个脑袋,一张桔皮也似的老脸已被烟熏火燎成炭色,头顶的乌皮帽也烧破了两个大洞,狼狈不堪,张嘴“呸呸”地吐着烟气。火生似乎早就料到,一点也不惊讶,嘿嘿一笑,五指一张,那火焰刀缩成一团蓝幽幽的火苗,跳上他的指尖,山头热气立消,“你是土地还是山神?”
  地下那人将身一缩,再一伸,腾起一股青烟,已站在火生面前,却是一个矮挫子老头,只高及火生腰间,颔下的白胡子倒长得很,直拖到地上,美中不足的是被烧去了大半。“咳咳咳,小的就是本地的土地。不知大仙大驾光临,未克远迎,还请大仙恕罪则个。”
  “嗯,你就是此处的土地。山神呢?他怎么不出来见我?”火生老气横秋地问。莫看那土地公鹤颜白发,真要论辈而算,火生不知长他多少岁。
  那土地公诚惶诚恐地答道:“回大仙的话,您来得真不巧,此地的山神昨儿个刚辞职不干了。要不是您来早了半天,俺也正想另觅高就呢。”
  “你的脑袋怕是被我的三昧真火烤坏了吧?”
  “大仙你不知道,”土地公神秘地凑近火生,小心地扫视四周,象是害怕左近会突然窜出厉鬼索命,压低了声音道:“这儿出了个妖怪,昼为飞鸟,夜化女身,把附近山头的大小石子叼走,说甚么要拿去填平东海。原本这发鸠山富庶一方,山灵水秀,是个人杰地灵的世外桃源。自从那不知是鸟妖还是女妖的家伙来后,真个把满山的石头叼去填海,石头没了,便衔树枝,大好的一座山川就成了无毛之地。说也奇怪,打它来后,此地竟滴雨不下,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哪位行云布雨的神仙。如今这般田地,没有半点油水,教我们这些土地山神如何熬得下去?俗话说得好,惹不起还躲得起,大不了趁早走人,打点些奇珍异宝送上天庭,再向天帝求个稳赚不赔的好差事。”
  火生不由激起一股侠气,把眼一瞪,“有这等事?看来那些流亡火焰山的石头们说的不假,那个鸟妖实属可恶,罪大恶极,害得那些石头无家可归。你也不用另谋出路,待我替你降妖除魔。”火生问那土地公道:“那个鸟妖现在何处?”
  土地公抬头看天,“每日破晓时分,它都会从这出发,风雨无阻,准时得很......”话音刚落,身后山岰响起“精卫精卫”的叫声,土地公苦笑道:“这可不是来了么?那鸟妖可不好惹,大仙你慢慢地降妖除魔吧,小神告退。”土地公两脚一并,“倏”地重又钻回地下。“铛啷”一响,土地公手里的拐棍遗在地上,不知是害怕还是走得匆忙,忘了带去。只见地底伸出一只手,在地上乱摸一气,抓到拐棍后疾缩入地,再无动静。火生心中好笑,暗想:“可怜的土地。他虽说是芝麻丁点大的官,可终究也算是个神仙,连他都怕成这样,可见那鸟妖害人非浅。今日我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火生收起火焰刀,摇身一变,化作一只蝼蚁,单等那精卫鸟露面。
  过了好一会,传到耳中的鸟叫声愈发地急促,却不见其现身,其间夹杂了翻腾扑朔的响声,似有两方争斗。火生正等得心焦之际,忽尔“唏嗦嗦”一阵轻响,有个凉嗖嗖、滑溜溜的东西游过身边,火生偷眼一瞧,却是一条花斑巨蟒,长了两个脑袋,粗可载人,绵延里许,所过之处,沙地上留下晶亮的粘液,腥臭冲鼻。火生暗自骂道:“那土地是怎么打理这座山头的?又是鸟妖,又是蟒怪,臭虫毒蛇,统统爬上山来,还胡吹甚么山灵水秀、人杰地灵?”
  那条双头巨蟒一路游走,惶惶而行,似乎在躲避甚么怪物。火生眼尖,看到巨蟒腹部高高隆起,象吞了块铁疙瘩,明显拖慢了它的速度。忽尔头顶风生,一道白光电射而至,疾扑那条巨蟒。扑到近前,才看清那道白光不过是只白羽飞鸟。那巨蟒蜷起身子,两个脑袋一齐昂首喷出一团绿烟,那只白鸟似乎怕极了蛇毒,振翅高飞,避开毒雾,在空中盘旋一圈,又掉头扑下。双头巨蟒仗着毒雾厉害,两条头颈此高彼低,不断喷吐绿烟,逼退白鸟。
  那只白鸟见久攻不下,突然冲天而起,飞入云层深处。只一眨眼,白鸟又去而复返,折回来直冲那巨蟒的左侧。双头巨蟒行动不及白鸟迅捷,要待反击,白鸟的尖喙已距它的左边那只蛇头不过咫尺。巨蟒多亏长了两个脑袋,右边的一个脑袋转向左侧,蛇嘴大张,一条腥红的蛇信如同鞭子般抽出,若不是那白鸟拔高半尺,险教蛇信粘上吃落肚中。白鸟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扑巨蟒的右侧,巨蟒右边的蛇头不及回防,只得转动左边的脑袋,冲右侧上空喷出毒雾。白鸟避重就轻,再次飞回原位,攻其左侧。如此左右反复来往,那双头巨蟒的两个脑袋忙着不可开交,一忽儿右头向左,一忽儿左头朝右,倒也防得密严,没留给白鸟一点可乘之机。
  火生只看了几个回合,便明白那只白鸟的用意,低声赞道:“好聪明的鸟儿,好计策。这两头蛇只怕要糟。”刚想到这里,那只白鸟又攻回左路,双头巨蟒依样葫芦地右首左转,谁知这一来一去之间,它的两条蛇颈已经不知不觉地紧紧缠绕在一处,便如绞麻花一般。牵一发,动全身,两个蛇头“咚”地撞到一块,跟着交缠的蛇颈一节节地疾散开来,如同滚轮急转,巨大的蛇头“嘭嘭嘭”地砸在地上,打椿似的,把沙地刨出了个大坑,尘土飞扬。强烈的反转力道将巨蟒翻了个身,白肚朝天,两个脑袋一翻乱撞,早已七荤八素,金星乱冒,直挺挺地瘫在地上,全无反抗之力。
  白鸟从容不迫地落在巨蟒高高隆起的肚腹上,用锋利的爪子一划拉,割出道口子。污血流了一地,蛇腹两边一开,从中跳出一只梅花鹿。火生早隐约猜到那巨蟒定是吞了白鸟的甚么宝物,却不料是只寻寻常常的梅花鹿。那只劫后余生的梅花鹿满身挂着粘液,想来刚被巨蟒吞食不久,刚开始还有些行动不便,等身上的粘液被风吹干后,梅花鹿朝白鸟屈下前蹄,拜了一拜,意为感谢。那白鸟飞上天空,似乎不愿受此大礼,火生不由微笑着想:“好高傲的鸟儿,真有灵性。想不到鸟类当中,也有行侠仗义之辈。”
  梅花鹿撒开四蹄,飞奔远去。经此一役,那只白鸟也有些身疲力倦,停到一段矮木桩上,低头梳理羽毛,隔了一会,忽仰头欢叫:“精卫,精卫!”
  “精卫”两字一入耳,火生心头如遭雷击,几乎便要喊出声来,“它就是那只精卫鸟?那个妖怪?天哪,这怎么可能?这样勇敢的小鸟,这样见义勇为的小鸟,竟然就是被人神共骂的妖怪?”
  精卫鸟叫了一阵,“扑落落”飞到半空,低飞盘旋,绕了山头一圈又一圈。火生心知它在找寻可以拿去填海的石子,心道:“莫再找了,那些石子弃暗投明,只怕此刻正在我的火焰山上安家落户呢。”
  忽听精卫鸟又是一声欢叫,似乎找准了目标,一个俯冲落到地上,伸嘴在地上啄了又啄。这番工夫耗时颇久,火生瞧得无趣,心里奇道:“它不会是想掘地三尺,叼出个千年树根什么的吧?”又过了好些时候,又听它一声“精卫”的鸣叫,“啵”的一扬嘴,精卫鸟从地下叼出一样事物。火生一看之下,不禁莞尔,那件事物不是别的,正是土地公不曾离手的拐棍。
  “看来土地这次去意已决,想留也留不住了。”火生哭笑不得地想:“那个白胡子老头指不定有多伤心呢。可怜他那仙家宝物,就要流于俗世,逃不过被拿去填海的厄运。”心里不由敬佩起精卫鸟的执着。想那精卫鸟也无非是凭其锲而不舍的精神,才令各路妖魔神仙大伤脑筋。凡事最怕的便是“认真”二字。
  火生有心要看看那精卫鸟如何填海,是否真的言出必行,见它往东飞去,变回人形也跳上半空。那朵火烧云不召即来,象是训练有素的良驹宝马,乖乖地停在他的脚下。火生驾起云头,远远地跟了下去。
  发鸠山下那倒霉的土地公正用一根枯树枝代替他被抢的拐棍,扛在肩头,挑着行囊可怜巴巴地往山下走,“早些走了可有多好,偏生信了那个爱玩火的大仙的鬼话,还降妖伏魔呢......再不走,只怕连我也要被一并叼去填海了。”
  正好他抬头看见精卫鸟打头顶飞过,鸟嘴里衔的正是他至爱的宝物,气得他更是一把白胡子吹起老高,叹道:“那是土地婆婆给我的定情信物。她虽然改嫁多年,但我总算留有一样值得回忆的东西,睹物思人。现在可好,落得孤家寡人,真正的光棍一条了。”正感慨时,一朵红艳艳云彩风风火火地也打他头顶一掠而过,云头压得很低,险把土地公另一半的胡子也烧了,慌得土地公丢了头上的乌皮帽。再抬头去看,火烧云已化作天边的一点红,跟着那精卫鸟湮没在万里碧空的尽头。
  “怪哉怪哉,这年头尽出稀奇古怪之事。世上哪有移动得这般快的云彩?”土地公望着天边出了会神,“官场啊官场,嘿嘿,辛苦谋来的一官半职,还不是象这片云彩,来得快,去得也快。”
海明 发表于 2003-2-22 07: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很流行大话漫游。。。
不过,我想,即使拍成电视,这些东西还是不适合小孩子看
莫坏了小孩子的幻想天空
我叫我家小孩看动画片
可不许他们看那些大话
搞笑是搞笑矣
可未免伤了一点中国文化
还是喜欢以前的李三
见罪了,李三。。。
 楼主| 李三 发表于 2003-2-23 07:20:03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多谢直言!
:P
海明 发表于 2003-2-24 11:31:4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很喜欢你的风格
只不过,你的题材运用在体与用当中是不是要灵活机动一点
你的痕迹很深,一下子还脱离不了
所以,很多人都能一下子就猜出你书中的意图

你应该不适合写史诗
还是喜欢你的武俠
因为你的文笔吧

我不是什么大家
我不喜欢掉虚假之文
所以,你喜欢就听
我想,你应该先休息一下
如果想真的超越自己的话
我还是给这个建议你
 楼主| 李三 发表于 2003-3-2 05:40:23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我不会放弃我热爱的武侠!
多谢海明兄的建议!:)
 楼主| 李三 发表于 2003-3-2 05:40: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东海上风平浪静,连丝风都没有。巡海夜叉正在向几个蚌精吹嘘他的赫赫战功,为了增加说服力,更把上衣脱去,打着赤膊,起劲地炫耀自己并无斤两的细胳膊上的肌肉,“你们看,当年我就凭这对赤手空拳,替女娲生擒了那只千年鳌精。”那些蚌精用崇拜的目光围着他,发出娇呼一片。夜叉明显被蚌精们的秋波所陶醉,这正是他要的结果。依他以往的经验,这些常年足不出户的蚌精绝不超过一个时辰,就会对他春心大动。“那只千年鳌精背上驼了座山,就是现在的蓬莱。它游到东极,便被我追上......”
  “那家伙说到哪了?”虾兵蟹将中的一只龙虾无聊地打着瞌睡,迷迷糊糊地问身旁的螃蟹。
  “刚说到和千年鳌精大战三百回合......现在才打到第十七个回合呢。”
  “噢,那还能再睡一会儿......”龙虾对这个顶头上司的一套做法了如指掌,转头又沉沉睡去,抛下一句话:“等他说到被女娲抛弃时,别忘了叫醒我。”
  远处一只打鱼的小船上,一个渔夫正跺脚骂道:“你娘咧,可真活见鬼了。煮饭的铁镬去哪里了?”“可不是么?一天丢一次铁镬,连着丢了六只铁镬了。打来的鱼,还不够咱们去邻村换镬的。”另一个渔夫附和道。


  夜叉兴致勃勃地比划着他与千年鳌精当时对战的一招一式,细致入微,“当时我的钢叉就扎在它的背壳上,一下子就把它钉在海底。你们知道吗?那个鳌精也不是省油的灯,它的尾巴就化作一把飞剑,来刺我的面门......呃,忘了说明一下,这是第一百三十一个回合......”
  “老大......”一个虾米小兵拉了拉夜叉的手。
  “走开!”夜叉最讨厌别人打断他的话头,厌恶地拨开虾兵,“没看见我正在忙吗?”他把头又转向那群风骚的蚌精,重新换上笑脸,“刚才我说到哪了?”
  “说到你的脑门被那千年鳌精的尾巴刺中,开了瓢。”一个最年轻的蚌精姑娘说:“难怪你头上有角,这么大的伤疤......”
  “不可能。没有什么兵器能近我三尺范围......”夜叉指着头上的角解释道:“这是天生的,小姐。我只是说他想来刺我,但没说他刺中了我。”
  “可是......”那个虾兵还想说话。
  “闭嘴!再吵,我红烧了你下酒。”
  “上面......”虾兵怯生生地用手指着上空,
  “上面又能怎样?你以为天上会掉下个东西开了我的瓢?”夜叉恼其再三地插嘴坏了他的好事,威胁那虾兵:“再啰嗦,我罚你去守苦水滩......”
  接下来的事就比较戏剧性,夜叉只见一道白影从头顶晃过,等他听到那一声“精卫”的叫声时,才如梦初醒,“哎呀,我险些把正事忘了。我是来拦截那只精卫鸟的......”他猛一抬头,便觉脑门一凉,头上忽尔沉重了许多,一股大力几乎把他的脖子也压折了。拿手一摸,摸到根又细又长的事物。不用说,自然就是那发鸠山土地公心爱的拐棍了。原来方才夜叉胡吹乱侃之际,正逢精卫鸟衔了拐棍飞到上空,将拐棍抛了下来。说来也巧,那拐棍果然有些灵气,不偏不斜,正插在夜叉脑门上的两角之间,入肉三分,远望过去,就象头上又多长了一只角。一个蚌精不解风情地拍手笑道:“开瓢了,开瓢了。”
  夜叉又惊又怒,跳起来打了虾兵一个巴掌,“那只怪鸟来了,也不报告与我,害得老子出尽洋相!”
  先前报信的那个虾兵委屈地捂着半边脸,“我就是来提醒老大你的,可你偏不让我把话说完,这又怪谁?”
  蚌精们这才慌张起来,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我的娘啊,那只怪鸟又来填海了。”乱纷纷地合上蚌壳,一哄而散,沉入海底躲避。夜叉急叫道:“快,快,快向龙宫报讯......”他刚迈步,却忘了头顶还插了一根拐棍,头重脚轻,顿时摔了个大马趴。


  “警报,警报!那只怪鸟又来空袭了!”蟹精匆匆忙忙地一路横行海底,八只脚分别拿着四面铜锣,用四个棒锤敲得震天响。
  警报声传到龙宫里正行酒做乐的龙王耳朵里,龙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年年如此,月月如此,天天如此,一点新鲜花样也没有。”龙王这话多少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他头上的琉璃王冠已被一只硕大的铜鼎所代替,鼎口一直扣到胸前,所以他喝酒的姿式比较独特,先得掀起铜鼎的一角,只呷了一口酒,又提心吊胆地重新罩上铜鼎,“让它填吧。再多填个把月,本王就又能用它填海的砖石再造座行宫了。”龙王的脚边堆满了他所说的砖石,东一块西一块,杂乱无章,和金碧辉煌的龙宫极不协调。从龙王所坐的宝座往上看,龙宫上方已经没有了顶。
  龙宫里不论贵贱,不分高低,人手一只铁镬,自从警报响起,铁镬铜鼎就到了各人的头上。来往之人目不能视,互相撞得东倒西歪。
  “大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龟八斗把头缩在龟壳里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该想个对策啦。”
  “慌什么?你莫忘了那精卫是怎么死的。这事传到天庭,你我都脸上无光。我这不正在用烈酒刺激大脑,总要想个万全之策。”龙王挪动着笨重的脑袋,“赤松子那家伙呢?妈的,一到这种时候,他就溜得无影无踪。还不都是那家伙惹出来的祸?”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3-1 21:41:4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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