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上风平浪静,连丝风都没有。巡海夜叉正在向几个蚌精吹嘘他的赫赫战功,为了增加说服力,更把上衣脱去,打着赤膊,起劲地炫耀自己并无斤两的细胳膊上的肌肉,“你们看,当年我就凭这对赤手空拳,替女娲生擒了那只千年鳌精。”那些蚌精用崇拜的目光围着他,发出娇呼一片。夜叉明显被蚌精们的秋波所陶醉,这正是他要的结果。依他以往的经验,这些常年足不出户的蚌精绝不超过一个时辰,就会对他春心大动。“那只千年鳌精背上驼了座山,就是现在的蓬莱。它游到东极,便被我追上......”
“那家伙说到哪了?”虾兵蟹将中的一只龙虾无聊地打着瞌睡,迷迷糊糊地问身旁的螃蟹。
“刚说到和千年鳌精大战三百回合......现在才打到第十七个回合呢。”
“噢,那还能再睡一会儿......”龙虾对这个顶头上司的一套做法了如指掌,转头又沉沉睡去,抛下一句话:“等他说到被女娲抛弃时,别忘了叫醒我。”
远处一只打鱼的小船上,一个渔夫正跺脚骂道:“你娘咧,可真活见鬼了。煮饭的铁镬去哪里了?”“可不是么?一天丢一次铁镬,连着丢了六只铁镬了。打来的鱼,还不够咱们去邻村换镬的。”另一个渔夫附和道。
夜叉兴致勃勃地比划着他与千年鳌精当时对战的一招一式,细致入微,“当时我的钢叉就扎在它的背壳上,一下子就把它钉在海底。你们知道吗?那个鳌精也不是省油的灯,它的尾巴就化作一把飞剑,来刺我的面门......呃,忘了说明一下,这是第一百三十一个回合......”
“老大......”一个虾米小兵拉了拉夜叉的手。
“走开!”夜叉最讨厌别人打断他的话头,厌恶地拨开虾兵,“没看见我正在忙吗?”他把头又转向那群风骚的蚌精,重新换上笑脸,“刚才我说到哪了?”
“说到你的脑门被那千年鳌精的尾巴刺中,开了瓢。”一个最年轻的蚌精姑娘说:“难怪你头上有角,这么大的伤疤......”
“不可能。没有什么兵器能近我三尺范围......”夜叉指着头上的角解释道:“这是天生的,小姐。我只是说他想来刺我,但没说他刺中了我。”
“可是......”那个虾兵还想说话。
“闭嘴!再吵,我红烧了你下酒。”
“上面......”虾兵怯生生地用手指着上空,
“上面又能怎样?你以为天上会掉下个东西开了我的瓢?”夜叉恼其再三地插嘴坏了他的好事,威胁那虾兵:“再啰嗦,我罚你去守苦水滩......”
接下来的事就比较戏剧性,夜叉只见一道白影从头顶晃过,等他听到那一声“精卫”的叫声时,才如梦初醒,“哎呀,我险些把正事忘了。我是来拦截那只精卫鸟的......”他猛一抬头,便觉脑门一凉,头上忽尔沉重了许多,一股大力几乎把他的脖子也压折了。拿手一摸,摸到根又细又长的事物。不用说,自然就是那发鸠山土地公心爱的拐棍了。原来方才夜叉胡吹乱侃之际,正逢精卫鸟衔了拐棍飞到上空,将拐棍抛了下来。说来也巧,那拐棍果然有些灵气,不偏不斜,正插在夜叉脑门上的两角之间,入肉三分,远望过去,就象头上又多长了一只角。一个蚌精不解风情地拍手笑道:“开瓢了,开瓢了。”
夜叉又惊又怒,跳起来打了虾兵一个巴掌,“那只怪鸟来了,也不报告与我,害得老子出尽洋相!”
先前报信的那个虾兵委屈地捂着半边脸,“我就是来提醒老大你的,可你偏不让我把话说完,这又怪谁?”
蚌精们这才慌张起来,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我的娘啊,那只怪鸟又来填海了。”乱纷纷地合上蚌壳,一哄而散,沉入海底躲避。夜叉急叫道:“快,快,快向龙宫报讯......”他刚迈步,却忘了头顶还插了一根拐棍,头重脚轻,顿时摔了个大马趴。
“警报,警报!那只怪鸟又来空袭了!”蟹精匆匆忙忙地一路横行海底,八只脚分别拿着四面铜锣,用四个棒锤敲得震天响。
警报声传到龙宫里正行酒做乐的龙王耳朵里,龙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年年如此,月月如此,天天如此,一点新鲜花样也没有。”龙王这话多少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他头上的琉璃王冠已被一只硕大的铜鼎所代替,鼎口一直扣到胸前,所以他喝酒的姿式比较独特,先得掀起铜鼎的一角,只呷了一口酒,又提心吊胆地重新罩上铜鼎,“让它填吧。再多填个把月,本王就又能用它填海的砖石再造座行宫了。”龙王的脚边堆满了他所说的砖石,东一块西一块,杂乱无章,和金碧辉煌的龙宫极不协调。从龙王所坐的宝座往上看,龙宫上方已经没有了顶。
龙宫里不论贵贱,不分高低,人手一只铁镬,自从警报响起,铁镬铜鼎就到了各人的头上。来往之人目不能视,互相撞得东倒西歪。
“大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龟八斗把头缩在龟壳里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该想个对策啦。”
“慌什么?你莫忘了那精卫是怎么死的。这事传到天庭,你我都脸上无光。我这不正在用烈酒刺激大脑,总要想个万全之策。”龙王挪动着笨重的脑袋,“赤松子那家伙呢?妈的,一到这种时候,他就溜得无影无踪。还不都是那家伙惹出来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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