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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到三就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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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ric 发表于 2003-2-19 11:47: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进家后,我甩掉鞋子,把背包扔在客厅的茶几上,就一头钻进卧室,先把电脑打开,在电脑启动的时候,我接了两大纸杯纯净水放到电脑桌边。
  妈妈拿着我的背包跟进屋,照例开始唠叨:“这么大姑娘了,一点样也没有,丢东扔西的。”不管我没有应声,她接着说:“都三十岁的人了,有正经的警服不穿,打扮的跟外面的女孩子一样……”
  “嗨!”我不耐烦,“你不知道,现在男孩子都喜欢这样的女孩。再说,我是29岁零9个月,还没到30呢。现在未嫁的女士都是女孩子,38和18一样。”可能我的心理年龄年轻的过份,始终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是个小女孩。
  “什么现在过去的,男孩子喜欢你这样才怪。怎么从来没见你带回来一个让妈看看。”妈妈的声音开始升高。以妈妈的老古董脑子,邻家的女孩带男朋友回来过夜,都已经变得让她羡慕。
  “妈───”我粘她身上撒娇,“我喜欢妈妈,要和妈过日子。”
  “什么话。我早就想把你嫁出去了。看你都烦透了。”妈妈故作生气。
  “真的?我不信。离了我你才不行呢!”我亲妈妈的脸,“你放心,追我的那么多,等哪天妈真的烦我了,我随便抓一个优秀的就嫁出去。”
  说实话,我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还是挺自信,又是正儿经的警院毕业生,别说在系统内倍受瞩目,就是在街上,回头率也基本达到100%。再说,还有一个当过公安局长的妈妈。
  “志刚现在干的怎么样?嗯,这个小伙子不错。”妈妈的话有些声东击西。
  “什么嘛,我们就是好朋友加同事,他那个死木头样,除了工作什么都不想,谁跟他!”
  志刚姓周,比我小两岁,老成持重,在我们局刑警一大队任副大队长主持工作,屡被立功嘉奖,是局里最年轻、也最有前途的中层干部。而且,人长得也蛮精神的,据说不少市里头头都有意招为东床。全市局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内,都认为我们俩在恋爱,只有我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虽然和他在一起感觉安全而温暖,但他那大大超乎于年龄的老成劲,让我实在昏昏欲睡。
  有一次分年货,老干部处忙不过来,是志刚开车把东西送到我家,妈妈见到志刚也就仅仅这么一次。现在的局头都是她退休前的老部下,她对志刚的认识无非是听到的那些老家伙们的评论。不知道怎么,她就是觉得志刚这个人好,什么都好。
  “好了,妈,够了够了,现在我要私人空间!”我半哄半推送妈妈回屋。
  “死丫头,”妈妈摇头,“刚给你炒好的芦笋,你吃了吧!”
  “好吧。先放着吧。”最近感觉腰部略粗,晚间基本靠两大杯白水度日,上网到深夜,肚子咕咕叫时就吃一点点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对于我的过度减肥措施,妈妈已经连唠叨都失去了兴趣。
  我回到电脑桌前,先打开最近常听的Kelly那张光碟听着,看看几个无聊的邮件,就一头钻进常去的聊天室。
  今天几个相熟的网友都没来,有一个粘乎我好几天的小子打招呼,我没理他。随意翻看名单,有一个叫“杀-人如麻”的,名字看有点新鲜感。
  “你好。”我和他打招呼。
  “你好,蓝月亮。”他回答的挺快,这一段时间我用的网名是蓝月亮。
  没等我想好问些什么新鲜的话,他就马上发来新的一条:“你是GEY呀?”
  “什么GEY,你认错人啦。”我一下没反应出GEY的意思。
  “你是男孩女孩?”他问。
  “女孩子,怎么啦,要杀我呀。”我开始较劲。
  “女孩子就不要用这样的名字吧。”
  “为什么?”我知道他在等我问,但是忍不住脱手而出。
  “有个世界闻名的Blue Moon酒吧,知道吗?”
  “不知道。”感觉他不会冒出什么好话。
  “那是最著名的同性恋活动中心。蓝月亮也是同性恋的代名词。”
  我觉得脸有点热。他准是瞎编的,来气我,我偏不生气。
  “你多大啦?”他换一个话题。
  “24。”我骗他。
  “做什么工作?”
  “公安。”我不想聊,又忍不住答话。
  “是吗?女警察呀。”
  “你呢?”我问。
  “杀手,看名字看不出来呀!”
  这一回合又没压住他,不过喜欢他的聪明、幽默。“杀手?爱情杀手吧!杀了几个人啦?”
  “4个。”
  “4个还算杀手呀,我都杀了40个了。”感觉有点胜利感。
  “你在做什么?”他又换了话题。
  “在上网,和一个自作聪明的家伙聊天。”
  “是吗?我也在聊天,不过和你不一样,我在和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孩子聊。”他挂了白旗。
  “我一边在听歌。”
  “什么歌?”
  我看了一下封皮,“数到三就不哭。”
  “谁唱的?”
  “Kelly。”
  “Kelly?”
  “陈慧琳。”
  “那是谁?”
  “这都不知道,你多大啦?”我以为他装傻。
  “不好意思,我40多了,叫我叔叔吧。”
  “得,别恶心,你到底多大?”我不信这么老还聊的起劲,打字还这么快,看说话也不像。
  “真的很老了,37。”
  “还行,我能承受。”
  “有空借我听听这首歌吧。”

  早上到单位,擦好桌子,就接了一大杯白水坐下,报纸都懒得看,天天都闲的无聊。
  从小就生长在公安家庭,长大也自然而然地选择了这个职业,虽然从未觉得这个职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和刺激,但现在的情况是觉得实在无聊透顶。我不喜欢政工部门,宁愿下去做刑警,但这一定是妈妈的意思,觉得刑警有危险又累,分来后局长不顾我的请求就把我安排到一堆老头子当中。
  “菲姐,看晚报没?”一大队的阿明抱着一大厚沓的文书、卷宗,大概是找局长签过字,顺便过来扯两句,“王菲谢霆锋的姐弟恋出危机啦。”
  “去,自己的事还管不过来,管别人!”
  因为我长的像王菲,一大队这帮小子开玩笑总是菲姐菲姐地叫我,在不是工作的场合,他们也喊志刚“锋哥”,取笑我们俩是姐弟恋。不过我觉得自己像Kelly更多一些,我更喜欢她更加青春、野性的一面。
  见屋里没别人,阿明压低声音,“昨晚周大队一宿没睡,已经两次扑空了,市委交办的案子,要砸了,你去看看他吧。”
  “你们无所不能的周大队,还用别人去看呀!”
  话是这么说,还真有点放不下,志刚对工作是一点都看不开放不下的,阿明走后我正寻思着要下去,阿萍就进来了。
  “一大队昨晚又空跑了一趟,是市委书记点名的案子,陈局都快扛不住了。”
  “什么案子这么当回事?”我问。每次一大队这伙人拉志刚出去胡闹时都喊着我和技术处的阿萍,大家闹的挺合得来,所以案子的事也有一些不太背着我们。
  “有人敲诈赵总100万,连着两次约好送钱都没逮着人,这次更完,装着白纸的钱箱让人拎走了,更连个鬼影都没摸着。你们家志刚可惨了。”
  阿萍说的这个赵总是我们市一个开发公司的头头,也是我们市的纳税大户,和市委书记私交也很不错。不知道这次志刚怎么会掉的这么惨。
  闲扯了一会儿,等阿萍走后,我急急地下楼到志刚的办公室。
  屋子里烟雾缭绕,他一个人在抽烟。
  看我进屋,他站起来给我倒水。不管什么时候,这股子相敬如宾的劲都不忘,让人感觉特腻歪。
  看他灰突突的脸,有点心疼,“别太累自己了,一两个案子破不了算什么呀,别的大队不是更多嘛。”
  他没有言语。我在脸盆里倒些热水,给他湿了毛巾,递过去。为此他有些不自然。
  有一段时间的沉默,常常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这个案子破了,我们结婚吧。”他讷讷地说。也许是工作上的劳累和挫折,他的目光看起来柔和深情而让人怜爱。
  “再说吧……好啊。”他的要求其实挺合理,在别人看来,我们相处有三、四年了。甚至我也觉得,除了结婚似乎没有什么该继续下去的了。

  晚上回来,我换了个名字,叫“Kelly”,过来一个叫“不做杀-手”的打招呼,我一看就知道是他。
  “怎么不做杀手了?”
  “都碰着警察了,还敢做杀手呀,现在女警察更厉害着哪。”
  见到他感觉熟悉而自然,也许是平时和那些年轻“GG”聊的实在太腻了,那天高兴地和他聊到凌晨。
  以后每天和他聊天成了我必修的功课,也渐渐成了一种依赖,每次我们都默契地换着自己的新名字,只是他的名字“杀鸡、杀狗”的从来都有一个“杀”字。偶尔几次和志刚他们出去玩的很晚,回家在网上见到他时都倍感亲切。
  他给我讲大江南北每个地方的有趣的故事和风俗,总是充满了新奇,我怀疑他是不是从小就开始流落四方,进而怀疑他是不是一面拿着地图一面给我瞎编,只是编故事的才能太过超群。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他似乎教育程度不高却又满腹经纶,稳重大方又有一点野性和叛逆,脱离整个现代文化又充满了时代特质。那种矛盾统一使我深深迷恋。
  后来察觉他似乎上过大学,对我偶尔冒出的英文单词,他好象能理解其中的意思,而且一次在偶然地谈到中国的诉讼制度时,他好象有远远比我深刻的理解,只是不愿意多说。如果他告诉我是法大的毕业生,我也不会感到惊奇。
  我们从没有问过对方个人的一切情况,以至于这种悬空架起的感情让我用自己的世界观对它的性质根本无法判断。我不知道他以什么为生,只有一次他说在做一笔生意,他需要钱,问他为什么时,他沉默了有一阵儿,说他的妹妹患了白血病,在北京等待手术。她是他的唯一亲人。
  每一次和他聊过之后,我都在寂静的夜里安然入睡

  我们在认识两个月后的一个周末,很自然地见了面,在市中心那个叫“往事”的非常安静的酒吧。
  他穿着柔软的黑色皮夹克,颈上绕着一条暗红色的丝巾,近前看,样子普通而又独具一种不易察觉的吸引人的气质,蛮像方中信在一部片子中的杀手扮相。别说,他还真有些杀手气质:让人感觉普通、睿智、警觉而敏健。
  虽然从没有去想过他长的什么样子,但无疑他的长相符合我潜意识的想像,同样地使我有一种想去读他的冲动。
  见面后他马马虎虎地看了我一眼,就引领我到楼梯角的一个位子坐下。那种被男人淡漠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总想拿出化妆盒看看自己精心的面妆是不是品位太过低俗。
  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就让我不禁想对他再一次地审视。“从来不敢想还会有你这么漂亮吸引人的女孩子。”他极其自然的漠视和极其自然的赞扬让我确信他就是一个爱情杀手。虽然习惯听到这样的评价而且自觉不是一个庸俗的女孩子,但仍为了他的赞美而甜到心里,他给我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富有极大的吸引力。
  我拿出Kelly那张碟在桌上滑到他杯前,“要不要明星签名?”我逗她。
  “要。”他笑起来蛮温柔而深情。
  我掏出笔,在碟内封页上漂亮地写上我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我的真实姓名。
  他看我的名字,有十秒钟。

  第二个周末,我们没有约定而默契地又来到那个酒吧。
  这种默契,让我有一种深深的眷恋。
  他问我为什么喜欢听那么伤感的歌。
  其实我喜欢的是那张碟中Kelly的其它几首快歌。我没有告诉他。
  他告诉我他叫如风。

  这天不知志刚脑子忽然转了哪根筋,喊我和阿萍出去吃饭,却只有他和阿明两个人。平时都是一大队的十多个年轻人一起去,因为常年地工作紧张而劳累,一有时间志刚就纵着他们喝酒胡闹,别说我们两个人单独出去,就是这种小型的约会都很少,往往都是在大家的笑闹中度过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最多的单独相处的时候,是深夜里他开车送我回家。
  对这种小范围的聚会,阿萍显得十分兴奋,以至于吃过饭后当志刚提出到酒吧坐一会儿时,阿萍两脚跳着表示赞同。
  当阿明问到哪里去时,志刚说:“到往事吧,那里安静,也适合我们这样的人去。”
  忽然想起今天是周末,如风会在往事等我。
  我奇怪志刚怎么会知道往事,这种地方是不在他视线之内的,为着他偶然的温情流露,我没有拒绝。
  坐着志刚那辆挂着地方牌照的解放面包,我们来到了往事酒吧。在酒吧的门口,志刚从卖花的小女孩那买了一束玫瑰,深情地塞入我的手中。
  我们选了二楼楼梯边的一张方桌坐下,我将那束玫瑰插入花瓶。上楼的时候经过坐在楼梯角的如风,我装作没有看见。我不担心他会贸然地和我打招呼,他从不会有让我为难或难堪的举动。
  往事是那种温情而含蓄的酒吧,这里绝少有那种前卫的年轻男女,大多是30到40岁之间的顾客,人也从不爆满。每张桌子的人或多或少,四、五个人以下的各种男女组合都不会觉得显眼,就在我们隔三、四张桌子的里面,还有两个面目略有点狰狞的中年男子在闲坐。
  坐着的时候志刚的手轻轻拥着我的肩,这是有第三个人在场时从没有过的事。我微侧头就可以看到楼下梯角的如风。他仍旧围着那条暗红的丝巾,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柔和而混沌,侧着头似乎在听歌。这时我才注意,酒吧的女歌手自弹自唱着Kelly的那首“数到三就不哭”。我知道这是如风点给我听的,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会有过那种想不哭的感觉。
  看着他一个人略显孤寂地坐在那里,我忽然想哭。这种意想不到的氛围,莫名地第一次把我拉到Kelly的这首伤感的歌曲的感受之中。
  阿明和阿萍在低声地谈笑。志刚的目光偶尔锐利地扫视酒吧中的其他顾客。第一次在这种气氛下相坐,不知他是否会察觉我情绪上的异样。
  大约坐了有二、三十分钟,在里面那两个中年男子要离座的瞬间,志刚和阿明突然起身上前,志刚刚鲁撞地喊了一声“警察”,两个人就意外地一下子被对方放倒。其中一个大个子率先往楼梯这边奔来。当那人奔到我面前时,我下意识地窜起,伸手准确地刁住他的手腕,猛地一送一拉,另一只手在他胯间一托,那人就像断了翅膀的飞机一样,跃过栏杆斜斜地向楼下飞去,然后一头扎进一堆桌椅当中。───我对自己在警院的散打功课还是蛮有自信的。
  那人还未做出挣扎起身的动作,一大队的阿勇和阿林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牢牢地将他按住。从楼上看去,如风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
 楼主| lyric 发表于 2003-2-19 11:48:31 | 显示全部楼层
转过身,志刚和阿明已将另一个人反剪着铐住,两个人站在那里笑着看我。
  显然这是他们精心安排的测验,我感到一丝莫名的污辱和烦燥。
  阿萍在一旁跳着脚,“何姐,你真棒!”
  我拿起那束玫瑰,劈头摔在志刚身上,“这束花要不要开发票回去报销!”
  散落的花瓣旋转着在空中降落。

  坐车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快夜里11点钟了。陈局单独找我谈话。首先他对我今晚的表现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紧接着向我介绍了“1010”案的简单情况:一伙来历不明的人敲诈赵总100万,两次约好送钱,都扑了个空,在第二次的时候,被对方取走了装着10万元的皮包而未发现丝毫蛛丝马迹,不能判断对方是否确定赵总已报案,又不能直接对赵总采取全面的保护措施或将赵总隐藏起来而使对方查觉,这样赵总处于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对方已被激怒,让赵总准备200万放在他女儿的身边,下一次很可能让赵总的女儿甚至赵总本人将钱送去。如果对方再不能拿到要求的数目,势必会采用剧烈的报复手段。由于我与赵总的女儿外形相似,陈局准备决定临时把我调到刑警一大队,一旦出现上述情况,由我化装成赵总的女儿,参与到侦查和保护工作中去。陈局征求我本人的意见。最后又强调,此案中对手至今没有采取通常的绑架甚至明显的要挟等手段,隐蔽而狡猾,很可能是黑道的老手,所以危险性极大。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其实作为一名公安干警,陈局的谈话方式已不允许我做出其他决定,何况我一直想和志刚并肩作战在一线。
  当天抓到的那个高个子叫癞四,在他身上搜出了两袋摇头丸,此前很多线索指向他是一些毒贩的上线,并有特情报称有两个外地人找过他,时间在去年10月10日前后,怀疑他或许能提供对“1010”案有价值的线索。但他除供认从一外地人手中买了这些摇头丸之外,其余概称不知。他们两人已被刑拘审查。

  此后的几天间断地在一大队待命过几次,回家也变得不规律起来。大家开始认为对方已察觉公安机关的介入,很可能会就此停手或无限期地拖延下去。夜里值班时也放松地一起打拖拉机。

  周四半夜回家时我打开了电脑,这次他的名字是“如风”。不知道他是不是夜夜都在为我等待。因为上次让他看到我和志刚的亲密,让我感觉有一些因为欺骗他而产生的羞愧和不安。
  在确定了是我后,他急急地开口:“我要走了。”
  一瞬间我的所有情绪全部被懊悔所代替,屏幕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所模糊。我深深地责备自己的自私,懊悔自己几日来有意无意地对他的回避。我知道他是个浪子,命中注定要离开这个城市,但当这一刻忽然来临的时候,没有想到痛苦是那么地强烈。我知道对他的一种情感已深深地占据我的心中,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承认那就是对他的爱。
  “要多久?”许久之后我才重新看清了屏幕。
  “可能很久。”他的回答很慢,也许他能够洞悉了我的感受。
  我无言。我知道这个很久就意味着永远。
  “你是我此生中见到的最好的女孩,我爱你。”
  泪水哗地一下从我的眼中涌出,不断地溅落在我扶着键盘的手背。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为我而在这里选择永远的停留,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向他提出这样的请求。
  爱原来是这么的无力,这么的不值钱,可以轻易地说出口,却不能带来任何的改变。
  “我可以再见你一面吗?明晚,在往事。”他问我。
  “可以。”1、2、3,我告诉自己,数到3,就不哭。
  寂静的夜,是那样地让人难眠。

  手机铃声的生日快乐歌将我从半睡的状态中惊醒,看表已经9点钟了,是志刚打来的电话:速来报到。不知道妈妈怎么没有喊我起床,我穿上衣服,用凉水抹了几把脸,匆匆赶回局里。
  到志刚办公室时,陈局已经等在那里。见到我两眼红肿脸色憔悴,志刚目光充满关切,他向我通报了情况:对方打来电话,让赵总的女儿带上200万,10点钟,地点未定。
  我说:“好!”我坚定的语气打消了志刚和陈局的疑虑。
  一直等到11点钟,赵总那边又来新消息,时间改为下午1时,地点未定。
  中午我们简单吃了几口方便面,陈局、志刚,还有阿明等几个人在办公室里静静地抽烟,时间过的极慢,这种等待紧张而难熬。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飞舞着漫天的雪花。
  到下午1时半时,赵总那边又传来更新的消息,时间改为2时,地点在市中心大超市二楼滚梯口。
  周末那里是市中心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对方选择这种地点拿钱完全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志刚立即布置人员进行相应的准备。
  在我们刚要出发的时候,传来又一个新的情况,时间改在5时,地点不变。
  静默了一阵,陈局下令:超市的人撤回来一半。按常理推测,对方不会给我们这么长时间让我们在那里精心准备。
  雪越下越大,窗外的世界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心里忽然为这无痕的大雪,产生了一丝的战栗。
  没一会儿,又传来新的消息,改为晚8时,地点未定。不知道这次对方的改变怎么会来的这么早。超市的警力已全部撤回,很可能今天就要白折腾了。
  快到5点钟时,我想起了和如风的约会,就在我想到如风的同时,我放在志刚铁皮卷柜中的手机响起了熟悉的生日快乐歌。───执行任务时,我们所有人的通讯工具是要统一保管起来的,这是我们一贯的纪律规定。
  铃声一遍又一遍执拗地响着,志刚用征询的目光看我,我红着脸摇摇头,我不想在局长的面前让他为我破例打开卷柜。
  在连续而间断地响了二十分钟后,电话终于安静下来,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这不是如风的性格,但第六感让我知道,这必定是如风急切的呼唤,为着这个不知道哪个世界里的男人,我的心纷乱。

  赵总那面忽然来消息,立刻送货,地点浑江大桥南头。志刚立即布置人手到浑江大桥南北的几个建筑物中以及周围几个路口进行监控。
  抱着钱箱坐在出租车上时,我想着如风,他一定在往事寂寞地等待,我急盼着顺利完成任务后的这最后一次的见面。他会不会再次回来?如果我让他停留下流浪的脚步,他会不会为我而选择这样的平淡?忽然想起,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内心的感受,也吝啬地从来没有对他说过“我爱”,这次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和他谈个明白。 出租车停在浑江大桥南侧时,志刚示意我先不要下车,本来假扮出租车司机是阿明的任务,出于对我的安全的不放心,志刚临时决定亲自驾车。
  短暂的等待是为了让周围的警力有更充分的部署。
  雪已经完全停下来,虽然刚刚晚上6点钟,但下了半天功夫的大雪让街上人迹沓无,远处偶尔缓慢地闪过一两个出租车的红灯。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前方桥头路边的一行车印十分醒目,车印旁一行脚印指向桥栏杆的第一个立柱,视线循迹而去,才发觉那立柱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方形物体。突然那物体发出闪烁的亮光,使我吃了一惊。
  我看向志刚,志刚微微点头示意,我下车去接听轿立柱上放着的手机。下车前,我看到志刚睁大的眼睛中正闪烁着凌利的一丝惊疑。
  我走过去拿起电话,听筒中被处理过的变声短促、尖利而让人厌恶,“下桥沿河边向东走二百米,放到垃圾桶上的袋中。不要回头!”
  天已转晴,星星在寒冷的夜空中闪烁,残冬的早月也已挂起,映着白雪,使地面刺目地绽亮。我沿河边慢慢走,调整自己紧张的呼吸。脚下的雪被踩得吱吱作响,身后也一定留下了一排孤单的脚印。
  我忽然有一丝疑惑:对方安排的这次送货,显然是等待这大雪刚停的时候,在河边,我们的一举一动随便选择一个较远的地方都可以清楚观察到。但同样,这里发生的一切也全都在我们的视线之中。那么,他们如何取走这些钱?他们为何要给自己同时也设置一个这样大的难题?下车前,志刚想到的是不是也是这个难解的问题?
  在离那个垃圾桶还有十多米的时候,我听到后面急促跑步声,回头看见的是志刚紧张焦急的面孔,我一时怔在那里,志刚越奔越近,忽然他大声喊:“趴下!”我还不及做出反应,志刚一下跃上来将我扑倒。在身体翻转的刹那,我看见垃圾桶盖扬起的纷飞的雪片中似乎亮光一闪。
  连续的七八次枪声在我扑卧的耳边响起,与射击场不同,这枪声那么地微弱、短促,甚至发出嘶哑的“咔咔”声。
  我抬起头,翻倒的垃圾桶中探出一个男人的上半个身子,扑卧在雪中,还在一下一下抽动。
  身后是一片寂静。
  我翻身跃起,一下子扑到志刚的身上,他心脏部位的周围有两个孔洞仍在汩汩地冒血,旁边的雪地上鲜红地留下或深或浅的红色斑点,像一片一片碎落的玫瑰花瓣。
  在雪地中,志刚的脸刺目地苍白,眼睛失神地望向遥远的星空。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甚至在他生命离开之前,都不及和我有短暂的话别,仿佛这一切都不会为我而存在而留恋。
  原来英雄的离去也会这么地平静。

  事后经过勘查,对方在河对面留下了一行车印,从一处停顿判断,有不长的一段等待。显然他们在下雪的时候就已埋伏了一个人在垃圾桶中,这样雪停后没有留下脚印,在取到钱后,他会过河乘车逃窜。而最重要的,是劫持前去送钱的我。这样一旦空旷的周围出现任何警戒,我就是他们的人质,如果我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就会被立即干掉。
  志刚在我向垃圾桶走去时,发现了答案,在营救我时中弹,同时也击毙了那个埋伏的案犯。

  志刚牺牲以后,甚至在向他的遗体告别时,我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阿明被临时任命代理主持一大队的工作,在我执拗的请求下,局里将我正式调到刑警一大队,参加“1010”案的侦破工作。
  弟兄们天天为了这个案子四处奔波,阿明也把每天向我通报案子的最新情况作为自己的责任。不过每一个线索都像五彩的泡泡一样,一下一下地破灭。
  有时,阿明会拍着我的肩说:“哭吧,这样会好受一些。”我知道,每一个志刚的兄弟,都为我现在的状况十分地担忧。
  志刚的办公室我迟迟地不让交出去,每天,我机械地将志刚的东西堆好、排好,我告诉自己,我不哭。

  这天,“1010”案忽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我们上次抓到的癞四,由于他的一个重要的下线被捕获,他贩卖海洛因的证据已完全充分。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他安排了两个人住在浑东区城郊。看到被志刚击毙的那人的照片后,他立即肯定地确认,还有一个叫高钟。另外,曾有另一个人需要他安排,但他去了往事酒吧两次,还没接上头就被抓捕。只知道那个人会拿一条红色的围巾。
  不知为什么,一丝恐惧掩入我的心中。

  经过两昼夜的搜索,我们在另一处城郊抓到了这个高钟。他供认了部分事实,并提供了他雇佣的杀手的情况:当天他们刚接过头,这个杀手本来是用来做掉不听话的被勒索人的,但当高钟提出做掉赵总时,对方突然变卦,退掉定金放弃合作。
  根据高钟提供的情况,我们包围了城郊的一个可疑的平房,搜查后,阿林等人撤出来向阿明汇报:物放井然,未发现可疑,即使有人居住,可能也已离开。
  正当阿明准备下令撤退时,一辆出租车匆忙地在包围圈中停下,阿明急忙让大家隐蔽。
  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身影从车中匆忙跳出,跑进屋中,那种曾有的冷静的丧失使那人对周围的情况失去警觉。
  他是如风!
  一瞬间,不知是仇恨还是被欺骗的愤怒,我忍不住从隐蔽之处奔出,反身出来的如风在门口一下子顿住。
  在相距五六米远的地方,如风呆立在那里,左手攥着刚从屋中取出的东西,身体由于极度的震撼而不自然地僵立。颈下红色的丝巾凌乱地散开一角,在寒风中冷冷地一荡一荡。
  泪水一下子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猛然拔出枪,枪口对着如风。
  情况的突然发生和不可预测,使阿明没有贸然发出抓捕的命令。
  模糊的泪影中,如风的眼睛异常地闪亮,目光一点一点变得冷静,冷静到要结冰。然后这两点冰又渐渐溶化,温柔而深情。
  为了逃避这深情对我的溶化,我颤抖着扣动了枪机,子弹失去方向地射入如风的左肩,他身子一震,像被重重击了一拳,手中的东西“啪”地落在地上。
  我看见,那是我送给他的Kelly的光碟。
  枪声的轰响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身心。看着他急忙返回要带走的使他失去冷静的那张Kelly的脸,我几乎再次难以自控而欲扑入他的怀中。
  如风的目光中没有一点点的痛苦和责备,仍旧是那么深情,却已渐渐地潮湿。
  他猛然伸手入怀,在他掏出枪的一瞬间,四周的枪声轰鸣大作。
  如风身体震颤着前后摆动,竭力维持着平衡,慢慢地跪在我的面前,他用枪吃力地拄着地,不使自己俯倒,费力地抬着头,努力温柔地笑着看我。
  枪声暂时停顿,世界静的出奇。
  如风吃力地跪着,枪口垂在地面缓缓地滑动,一旦他的手臂抬起,将会再次有无数的子弹射入他的身躯。
  他把枪口对准Kelly那张脸,连续地扣动着扳机,然后颓然而倒。
  我扑上去抓住他的衣领,拚命想不让他倒下,血红的泡沫从他的嘴角溢出,他吃力地开口,声音极其微弱:“我───没有───骗───你……”声音嘎然而止。
  我发出狼一样的长长的一声嘶叫。

  我在志刚的办公室中,一件一件地把他的东西排好、堆好,然后装到纸箱中,思想已游离于我的身躯之外,阿明在一旁静静地看我。我在那个杀手面前表现出来的切齿痛恨,使全局的人对我的忠贞都另眼相看。
  阿林跑进来向阿明汇报:“技术处已做出鉴定,那张残缺的光碟是陈慧琳的MTV,未发现其他数据。封面有炭素笔的字迹,怀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联系电话,但由于已被子弹击碎,只能看到一个‘何’字,还有两三个不能辨认的数字……”
  我摇摇欲坠。
  阿明关切地扶着我,“何姐,你没事吧。”

  陈局特意指示阿明给我放一段假,我一个人去了一趟北京,在如风说的那个某某区医院,我查到了一个白血病患者。那个女孩已经在一周前自杀。
  我买了一束玫瑰在八达岭的长城最高处洒落。看着纷飞的花瓣,我痴痴地想。
  他说“我没有骗你”,是说他是个杀手是没有骗我?还是说他已经愿意不再做一个杀手是没有骗我?抑或是说他爱我是没有骗我?
  我有没有告诉他“我爱你”,我在想。
海明 发表于 2003-2-19 18:59:52 | 显示全部楼层
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敲三下,我爱你》。
很动人。。。一样。。。
海明 发表于 2003-2-19 19:02:55 | 显示全部楼层
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敲三下,我爱你》
同样的感人。。。
Evis 发表于 2003-2-20 00:11: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阿俄!
 楼主| lyric 发表于 2003-2-20 06:57:55 | 显示全部楼层
感人归感人,但我还是有个不明白,志刚是谁杀的?
aaronlei 发表于 2003-2-20 07:57:32 | 显示全部楼层
志刚是被埋伏在垃圾桶里的人杀的吧
小说的痕迹太重了,缺乏真实的感觉
 楼主| lyric 发表于 2003-2-20 08:01:52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人是如风吗??
aaronlei 发表于 2003-2-20 08:08:1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是吧
应该是埋伏在垃圾桶里劫持女主角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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