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十十

一

娜娜，是我高中女朋友。毕业后，我去了东北念书，她去了泸州的川北医学院。大学毕业后，她去了三院当医生，一年后。她结婚了。

大概是她的资历还不够，或者她们医院效益不太好，没有很多医药代表来骚扰。所以，她白天当班时大概比较闲。

大概在半年前，因为工作需要，上司给我配了一个手机。不久，在一次同学婚礼上，娜娜知道我的号码。

不久，我的手机每周都会收到她发来的几条，十几条短消息。内容多半是些成人笑话，黄色笑话。

后来，我忍不住打电话过去问她：why？

她说：why啥子why吗。这说明我上班比较闲噻。你收这点算啥子吗……我手机一天要收十几条。

哪个给你发呢哪？

咳，同事噻，朋友噻。我只是把其中比较搞笑呢再互相转发一哈噻。

我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你发这些东西，莫得啥子特殊含义吗？

电话那头声音一下高了八调：你想啥子哦？……我说你娃脑壳后头一天到晚想些啥子哦。

我有些尴尬挂了电话，心里忿忿不平：靠！你一天到晚没事就给老子发黄色笑话。还问我想些啥子……

今天下午，她上班不忙，又给我发了一个：

一百块，今晚俺不是你的人。
二百块，今晚俺就是你的人。
三百块，今晚千万别把俺当人。
四百块，今晚要来几个人？

二

高中毕业后，我和娜娜就失去了联系。高中毕业前夕，我和另一个女生小倩耍上了。娜娜对此怀恨在心，在我领取大学录取书那天，她托另一个同学还给我一包东西，其中包括：

她过生日时，我送她一个穿着白裙女孩随着音乐跳芭蕾的音乐盒。
我写给她的两三十封情书，厚厚一摞。
几个同学一起去狮子山铁路边山上耍，我们两人的十几张合影。

还有她一封短短的附信，内容多半已忘记，依稀记得里面抄了一句当时特别流行的用语：

不求地久天长，只要曾经拥有。

大学时，虽然两人天隔一方相距遥远，却没有来往过一封信。一是不知道对方学校通讯地址，二来也懒得找其他同学打听。毕业后，她结婚，也是从别的同学嘴里听来的。

三

八年后，我在同学婚礼上碰见她，她旁边坐着她老公。在吃完饭后的麻将桌上，我凑巧和她老公同在一桌，娜娜坐旁边指点叫嚷。那天，大概是她老公手气背，不是点炮就是别人自摸，他不停从上衣口袋里掏钱包数钞票。在输了几十把后，她老公说了句：

哎，不停摸包包，咪咪都摸疼了。

一桌上，无论男女，都哈哈大笑起来。我笑时，瞄了一眼娜娜，算是正经打量她第一眼。

我发现：她身材比起十年前丰满了许多。加上，她那天穿得衣服有点紧身，凹凸必现。

我迅速埋头看牌，心里突然有些懊恼。

邻桌也是我的高中同学，新郎倌在一旁买马。他们打着麻将给新娘说起新郎倌高中糗事来，十年前他娃啊还只有这么高……就是啷瘦呢哇……我揭发：他娃经常藏到寝室後头看卧龙生歪武侠打飞机哈。

他们开着玩笑。声调越来越高，语气里不时冒出……十年前……

十年前，哼……娜娜突然小声嘀咕一句。

我抬头看去，她视线正好对准我。

这让我有点尴尬。

吃过晚饭后，众人散去。在下酒楼的楼梯时，我正巧又跟在娜娜和她老公身后，看着他俩依偎一起缓步而下不时耳语，我又觉得一阵尴尬。我返身上楼拐进了厕所，在里面洗洗手，磨蹭一会儿，出来。

除了几位麻将爱好者继续挑灯夜战外，人群已散。娜娜和她老公也没了踪迹。这让我安心告别门口的新郎新娘回家。

在TEXI上，司机正和他师兄们利用车载广播互相说笑。我呆呆望着前方。脑海里突然想起那句话：

十年前……

这三个字，让我全身刹那一颤。司机拿着话筒斜眼瞄了我一眼，问：师兄，咋呢哦？喝弹了唆？要吐，趴到窗子外头吐哈，不要吐到车子头。

四

十年前，我刚上高中。

八年前，高三，我和娜娜在一起。

十年前，娜娜有着一张迷人的笑脸。开学新生介绍自己时，她走到台上，眯眼一笑，嘴边立刻出现两个甜甜酒窝。

那对酒窝刹那令我心驰荡漾。

八年前，我和娜娜同为住校生，周末方可回家。高三，我在校外租了间房，美其名曰：为了高考。

有个礼拜，娜娜突然生病，发烧。她在校医室开了张病假条，给班主任请了三天假，说要回家休养，却跑到我租的房子里。每天清晨，我早早起来，为她买来牛奶、蛋糕。煮好鸡蛋。再赶去上早读。中午一下课，又飞奔回来，趴在床前问：中午，想吃点啥子哎？下午下课后，我在川师后门的菜市场看着琳琅满目各式蔬菜肉禽徘徊犹豫，心里琢磨着：晚饭，弄点啥子比较合她口味哪？

三天后，她烧退了。晚上，我和她坐在桌前，我翻出这三天记的数理化笔记，给她讲这三天她错过的高考模拟题型。

讲完后，天色已近深夜。昏黄台灯映着窗外影影重叠的树木，偶有一阵风掠过，哗哗做响。娜娜伸手关了台灯，月光刹那涌了进来，透过窗户，印在桌前是槐树婆娑的身影。

娜娜搂着我脖子，侧脸一笑，对我说：我还想生病！

我侧脸望过去，那对迷人的酒窝令我销魂浊骨。我搂住她的腰，脱口而出：没得事，我陪你在一起。

那你说，我们十年后，还在不在一起呐？

在噻，四年读完大学，上班赚钱，再过六年，有了钱，买套我们自己呢房子。永远都在一起……

五

八年前，娜娜的身材并无今日之凹凸迷人动人，但只要她偶尔不经意间一颦一笑，一个表情的暗示、几句话语就足以令我魂不守舍心神不定胡思乱想。

八年前，娜娜和我，以及我的许多高中同学，在寝室里，在酒桌上，在饭馆里，在租来的民舍里，在毕业留言册里，彼此都在窃窃私语：

十年后，我们会干吗？我们会在哪儿？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做着什么样的事。

将来要找个好老公
懂得做菜
懂得生活
懂得我
……

关于未来，关于希望，关于不可预知的明天，我们曾有着太多太多期待和遐想。

十年后，我们在同学的婚礼上一起打着麻将，讲着黄色笑话，传达着人生经验，社会阅历。我们在不同部门，不同机关，不同公司，彼此希望可以利用同学的社会关系解决自己一些切身或是无关紧要的经济问题。留下电话，交流名片。打着哈哈，酒后说起自己那一点点小小金钱和权力斗争史半是辛酸半是自得。

即便我们没有了太多共同语言，我们不再谈高中迷恋那些港台歌，那些明星，那些录象带和卡拉OK，台球厅和游戏室。但至少我们彼此还可以在一起，借以打发一些闲暇之后的无聊和空虚。

麻将、啤酒、黄色笑话、股票、花样翻新的菜肴，聚会的气氛驱走了孤单和寂寞。

十年后，某天中午-晚上，我们在一起。

未来不可预知吗？还是早早命中注定。

七

为什么我们想要的生活，和昨天、现在、未来永远都是咫尺天涯天上人间？

为什么我生活路线一直固定在一条线上来回穿梭一尘不变？

为什么十年前你相信的老歌“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今日破解后发现原本为“重重复复乏乏味味就是它”？

为什么从20岁之后，我们便开始说——想当年……30岁之后，你们开始说——记忆……40岁之后，你们开始说——悔不当初……

八

十年前的我们所幻想十年后的未来，是否就是我们今天的生活？

再过十年，我们会变成什么模样？我们依旧保持着每周坚持不懈购买D版的习惯吗？我们依旧在上班、下班、单位、家、上网、饭馆、聚会、牌桌前穿梭吗？我们依旧有非说不可的欲望上网发贴跟贴打开QQ聊天废话吗？你依然美丽如初身段迷人坚持减肥和健身使用进口化妆品吗？我会变成肚腩凸起开着大奔载着小蜜满城飞飚的中年富商吗？或者一本正经面对镜头侃侃谈谈伟大思想、代表的X长吗？

或者，再过十年，我们依然如今天一般不好不坏，不上不下，不左不右，年年如一日生活？除了该死的鱼尾纹固执地随着岁月爬上眉梢。

我们能有几个十年？

亲爱的，你告诉我十年后我的模样……我来告诉你十年前你的模样……

伤感~~~~~~~~~

想起《十年》这首歌。
正是中学毕业10年的光景。
还有朋友。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的那个。
伤感。
但是无济于事。

阅读，不伤感，有点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