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原来她是我朋友给我的精致泡菜
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2000年的9月23日,那天天很阴沉,中午时分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气温突然降的很低,我穿着一件圆领衫哆嗦着缩头缩脑地从320车站广告牌缝隙往身后看,脚下是一堆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如果抛开时间磨砺的痕迹,我仿佛又回到了刚上大学报到的时候。唯一不同的是当时我象一个昂着脖子的骄傲的公鸡,而此刻虽然也脖子昂着象一个公鸡,只是竖起来毛被社会的开水褪掉了。就在我等的不耐烦掏出手机准备催促的时候,她翩然而止,满脸堆笑地挤着眼说别浪费电话费了。现在是北京时间14点53分23秒,我一板一眼地给她报时,你迟到了23分23,不,24秒。
她是我朋友的女朋友。我朋友是一个医药代表,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一个卖药的。这家伙运气不好,刚出道没两年就赶上国家打击药价黑幕还上了焦点访谈,这可惨了,早他一年的人不说是身家百万最起码也有个什么夏利开着了,而他还是原来那样。他也不是他没捞到,而是捞到的早变成沉没成本了,除了令人怀旧的各地留影就剩下一堆无处可报的发票。就象当初考大学时候选的专业,设计的不错,那知道出来发现世道变了。不过他这两年也没白费,也算术数有专攻——专攻嫖赌,样样精通。 *** 好时候已经过去了呀,空有屠龙之技,他经常在电话里抱怨英雄无用武之地,时不利兮骓不逝,虞兮虞兮奈若何。那种一副饱经沧桑蹂躏的劲头,让我气不打一处来,你鸭牛叉也不至于沦落到在一个黄花小伙子面前显摆呀。电话那头哈哈狂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在网上坛子中给你泡一个,泡好你吃,新鲜又免费。我回敬他,我可不要农贸市场的货色你自己敝扫自珍吧。说实在的,这家伙在这方面真有天赋,通过实践上升到理论,总结出泡人大法——当然他强调说学名是感情心理学——几个哥们采用居然屡试不爽,他动不动就说泡人泡人的,我怀疑他从小就是做泡菜长大的,他总想兜售他的价值观,非要强加给我,但总未遂。越是未遂他欲望就越强,时不时打电话过来或上网QQ留言骚扰,让我从了他拜他为师。我暗自好笑他真执着,难怪攻城掠地屡屡得手,但有一点他不知道,我当时正在火热的初恋中自我旖旎呢,梦中的恋人我从来都不说出口,因为身份有点特殊,就是我办公室中公认最丑的那个同事。
我朋友的女朋友叫小洁,是典型的北京土著。大学刚刚毕业据说在办出国,谁知道呢,我也懒得多问,她自称整天不是在网上就是在去见网友的路上。外向无大脑,虚荣小聪明,这是我对她的评价,我本不想说出口但朋友非逼我说,而我对朋友又从来不说谎话,只能实话实说了。
本来她是我朋友用诗经中一首《坎坎伐( *** )人兮》给我泡的,没想到我死活无功不受禄,于是她就成候补委员,听候顶缺儿,后来演变成我朋友不知是第几任女友了。我朋友告诉她我的QQ号,她找我并且加我,当时我刚被老板批了一顿,正无聊地意淫老板的母亲呢,看见有人找我主动受辱竟然一片激动,正想发泄发泄,在身份验证请求信息中她写到何当共剪西窗烛,共话巴山夜雨时?我忙不迭地点通过,并附言今晚,今晚。于是我就开始胡说八道,当然没几回合我就败下阵来,被迫隐身假装下线,后来再见的时候,明显斯文很多,常在一起讨论那种咖啡最有味道了,她喜欢说这个,而我楼下就有一间乌干达咖啡发展局开的咖啡吧,一个老黑常常年在义务传授咖啡文化,我现趸现卖。这样聊了好久,我才知道她原来是我朋友给我的精致泡菜,但现在已经打上朋友的戳记,被套上保鲜膜了放到他冷藏心室了。于是我和她谈话止于网上,虽然交换过电话号码但彼此从没打过电话,在各种论坛中我们也常见,时不时灌水吹捧与自我吹捧一把,在第九城婚姻登记所还登了记,妇唱夫随,平时在新浪5聊天室她老公长老公短的叫个不停,引来一片口水,挺象那么回事似的。我们彼此很熟悉,她就不用说了,反正我各个时期相片都看过了,我内裤她都知道多大的尺码,但其实,我跟她根本就是陌生人,如果手机关掉也不上网,她找的要死也不会找到我了。我想她和我朋友的关系也不过这样,除了我没有见过她的肉身。
几个月以来,就咖啡文化和小资生活我和她聊的很好,但我记得一个老先生对网络交往的精辟预测的言外之意,你吃一个鸡蛋觉得好,何必非要见下蛋母鸡呢!所以我一直在刻意回避和她网下见面,实际上,我最终没有听这老先生的告戒,没有保持住冷酷的晚节,不但要见这下蛋的母鸡,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还要住进这鸡窝。
说来我也挺生猛的,她约我见面我拒绝,但她要约我到她那里住,我荷尔蒙一高竟竟立刻就承诺了。
当时我和那个办公室恋人正闹别扭,又新换了一个公司,离我住的地方很远,每天打车觉得浪费,我每天做公交上下班,又招人烦——穿着西装笔挺的在车里挤呀挤呀的,有时为争一个有利位置还尾随进站公交猛跑,搞的挤车的人坐车的人只要看见我就觉得很不爽,我有几次被挤得露出胸前T恤,听见识货的人嘟哝鸭装什么孙子,穿法国鳄还挤车?况且,我跳槽了住在原单位的房子也不好意思。我正为这上蹿下跳呢,那天在QQ中我要她帮找个地方住,她说到我这里来吧,我自己住,房子好空旷呢。我说好呀好呀,如果我付不起房费,可不可以以身抵债?她用字符在屏幕上画笑脸,说她现在就住幸福庄。我说就凭你住的地方的名字,也讨个吉利,我不答应过去住我对不起我自己呀。我来北京十年了,不是住在“村”里就是住在“坟”边,好不容易住到上帝那里,但又要搬,。她画了一串的问号作为回应和提问,于是我知道她正忙,以她的打字速度和回复我的间隔及内容文字多少,我估计她此刻至少同时和四个以上的人聊天。于是我不紧不慢解释,我上大学在魏公村,后来毕业在中关村,一度住在公主坟,后来到上帝(上地)东里住,即将,我就是幸福庄中的一员了。点完发送,在我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白水之后,屏幕上又蹦出一串笑脸,附带五个字:明天我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