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 找回密码

〓盘丝洞论坛〓

搜索
热搜: 活动 交友 discuz
查看: 1218|回复: 9

三十三厘米[转帖]

[复制链接]
祝福2 发表于 2003-3-24 01:59: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原来她是我朋友给我的精致泡菜

    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2000年的9月23日,那天天很阴沉,中午时分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气温突然降的很低,我穿着一件圆领衫哆嗦着缩头缩脑地从320车站广告牌缝隙往身后看,脚下是一堆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如果抛开时间磨砺的痕迹,我仿佛又回到了刚上大学报到的时候。唯一不同的是当时我象一个昂着脖子的骄傲的公鸡,而此刻虽然也脖子昂着象一个公鸡,只是竖起来毛被社会的开水褪掉了。就在我等的不耐烦掏出手机准备催促的时候,她翩然而止,满脸堆笑地挤着眼说别浪费电话费了。现在是北京时间14点53分23秒,我一板一眼地给她报时,你迟到了23分23,不,24秒。


    她是我朋友的女朋友。我朋友是一个医药代表,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一个卖药的。这家伙运气不好,刚出道没两年就赶上国家打击药价黑幕还上了焦点访谈,这可惨了,早他一年的人不说是身家百万最起码也有个什么夏利开着了,而他还是原来那样。他也不是他没捞到,而是捞到的早变成沉没成本了,除了令人怀旧的各地留影就剩下一堆无处可报的发票。就象当初考大学时候选的专业,设计的不错,那知道出来发现世道变了。不过他这两年也没白费,也算术数有专攻——专攻嫖赌,样样精通。 *** 好时候已经过去了呀,空有屠龙之技,他经常在电话里抱怨英雄无用武之地,时不利兮骓不逝,虞兮虞兮奈若何。那种一副饱经沧桑蹂躏的劲头,让我气不打一处来,你鸭牛叉也不至于沦落到在一个黄花小伙子面前显摆呀。电话那头哈哈狂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在网上坛子中给你泡一个,泡好你吃,新鲜又免费。我回敬他,我可不要农贸市场的货色你自己敝扫自珍吧。说实在的,这家伙在这方面真有天赋,通过实践上升到理论,总结出泡人大法——当然他强调说学名是感情心理学——几个哥们采用居然屡试不爽,他动不动就说泡人泡人的,我怀疑他从小就是做泡菜长大的,他总想兜售他的价值观,非要强加给我,但总未遂。越是未遂他欲望就越强,时不时打电话过来或上网QQ留言骚扰,让我从了他拜他为师。我暗自好笑他真执着,难怪攻城掠地屡屡得手,但有一点他不知道,我当时正在火热的初恋中自我旖旎呢,梦中的恋人我从来都不说出口,因为身份有点特殊,就是我办公室中公认最丑的那个同事。


    我朋友的女朋友叫小洁,是典型的北京土著。大学刚刚毕业据说在办出国,谁知道呢,我也懒得多问,她自称整天不是在网上就是在去见网友的路上。外向无大脑,虚荣小聪明,这是我对她的评价,我本不想说出口但朋友非逼我说,而我对朋友又从来不说谎话,只能实话实说了。


    本来她是我朋友用诗经中一首《坎坎伐( *** )人兮》给我泡的,没想到我死活无功不受禄,于是她就成候补委员,听候顶缺儿,后来演变成我朋友不知是第几任女友了。我朋友告诉她我的QQ号,她找我并且加我,当时我刚被老板批了一顿,正无聊地意淫老板的母亲呢,看见有人找我主动受辱竟然一片激动,正想发泄发泄,在身份验证请求信息中她写到何当共剪西窗烛,共话巴山夜雨时?我忙不迭地点通过,并附言今晚,今晚。于是我就开始胡说八道,当然没几回合我就败下阵来,被迫隐身假装下线,后来再见的时候,明显斯文很多,常在一起讨论那种咖啡最有味道了,她喜欢说这个,而我楼下就有一间乌干达咖啡发展局开的咖啡吧,一个老黑常常年在义务传授咖啡文化,我现趸现卖。这样聊了好久,我才知道她原来是我朋友给我的精致泡菜,但现在已经打上朋友的戳记,被套上保鲜膜了放到他冷藏心室了。于是我和她谈话止于网上,虽然交换过电话号码但彼此从没打过电话,在各种论坛中我们也常见,时不时灌水吹捧与自我吹捧一把,在第九城婚姻登记所还登了记,妇唱夫随,平时在新浪5聊天室她老公长老公短的叫个不停,引来一片口水,挺象那么回事似的。我们彼此很熟悉,她就不用说了,反正我各个时期相片都看过了,我内裤她都知道多大的尺码,但其实,我跟她根本就是陌生人,如果手机关掉也不上网,她找的要死也不会找到我了。我想她和我朋友的关系也不过这样,除了我没有见过她的肉身。


    几个月以来,就咖啡文化和小资生活我和她聊的很好,但我记得一个老先生对网络交往的精辟预测的言外之意,你吃一个鸡蛋觉得好,何必非要见下蛋母鸡呢!所以我一直在刻意回避和她网下见面,实际上,我最终没有听这老先生的告戒,没有保持住冷酷的晚节,不但要见这下蛋的母鸡,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还要住进这鸡窝。  


    说来我也挺生猛的,她约我见面我拒绝,但她要约我到她那里住,我荷尔蒙一高竟竟立刻就承诺了。


    当时我和那个办公室恋人正闹别扭,又新换了一个公司,离我住的地方很远,每天打车觉得浪费,我每天做公交上下班,又招人烦——穿着西装笔挺的在车里挤呀挤呀的,有时为争一个有利位置还尾随进站公交猛跑,搞的挤车的人坐车的人只要看见我就觉得很不爽,我有几次被挤得露出胸前T恤,听见识货的人嘟哝鸭装什么孙子,穿法国鳄还挤车?况且,我跳槽了住在原单位的房子也不好意思。我正为这上蹿下跳呢,那天在QQ中我要她帮找个地方住,她说到我这里来吧,我自己住,房子好空旷呢。我说好呀好呀,如果我付不起房费,可不可以以身抵债?她用字符在屏幕上画笑脸,说她现在就住幸福庄。我说就凭你住的地方的名字,也讨个吉利,我不答应过去住我对不起我自己呀。我来北京十年了,不是住在“村”里就是住在“坟”边,好不容易住到上帝那里,但又要搬,。她画了一串的问号作为回应和提问,于是我知道她正忙,以她的打字速度和回复我的间隔及内容文字多少,我估计她此刻至少同时和四个以上的人聊天。于是我不紧不慢解释,我上大学在魏公村,后来毕业在中关村,一度住在公主坟,后来到上帝(上地)东里住,即将,我就是幸福庄中的一员了。点完发送,在我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白水之后,屏幕上又蹦出一串笑脸,附带五个字:明天我接你!
 楼主| 祝福2 发表于 2003-3-24 02: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二)离飞往美国的飞机远着呢

    秋风秋雨中,朋友的女朋友脖子上吊一个不知什么牌子的小手机,很风骚地上上身穿着一件露脐小背心上下身穿一个边上带穗满是破洞的牛仔裤叉,我看着就起鸡皮疙瘩,她却象没事人一样。我暗自赞叹现在的女孩美丽冻人,身体素质真了不得,但一脸严肃地指着我的电子表说,你迟到了,中国都快加入WTO了,你也该讲点规则意识了吧?
    她咯咯笑着上来拎东西说,车在对面便道上快点吧。我一惊随即说我来我来,心里想,这小姑娘还真能小小年纪居然有车开了。一时间到不知说点什么好了,一路踌躇过了天桥。她在前面走,看来很吃力的样子拎着我的一包书,我提着若干个纸袋子,背后背一个旅行包,里面除了脏衬衣就是盗版碟。

     我办公室恋人没来送我,即使没有闹别扭她也没时间,所以我也没告诉她我搬走。她正忙着上新东方的托班,今天一天她都有课。她最近一次考G考了两千三百多,也准备出去。这年头,连街口卖茶叶蛋的大妈都知道教育是投资,换句话就是说想上学就得往外掏钱,没有免费的大学。想起来我还算幸运而且觉得很有出息呢,那年就考上5个本科,我是第一名,上了县城小报,搞的一时轰动乡里,谁见我爸谁夸他有个好儿子。虽然说交费,但一年学杂费三百块,五十块住宿费,还有学校每个月还返还几十块补助,要不累死老爸老妈也供不起我。
    不过毕竟年代不同了,现在流行海外经历,上学要去国外上,要么就不上了。我一同学花了二十万去英国,整班的同学竟都从大陆去的,住的地方也全是中国人,刚到国外的他兴奋不已,在给我的MAIL中不无夸耀地解释说他选的是金融工程,课程很难,外国学生都不愿意选的。透过纸背,满脸的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崇高。我心想你鸭不装逼会死呀,谁不知道你高数补考两次都不及格,要不是老师收了你那两条红塔山,你鸭早被从学生簿上一笔购销了。但我还是那么谦卑回信说,谁让咱中国人聪明又刻苦呢,希望你发奋图强,早日学成归来报效祖国。
    大凡出国的人要么是是志向远大不走回头路之辈要么就是有时间没处花出国游历之徒。我女朋友也是要理想有理想,要攀比有攀比的刻苦之人,但遗憾的是没钱,长的也不好看。她学习很牛,据说大学四年学习成绩令第二名郁闷吐血,无论哪科从来没有让第二名有过超过的希望。我一直觉得女生的容颜和学习成绩呈反比例关系,当然这话我不敢当她面说。她因为家庭经济的原因毕业后放弃推研参加工作,在单位一直默默无闻。相反,第二名读研第2年就交流到美国,经常惺惺相惜似的逢年过节邮个卡片,不是说在怀念九食堂的小笼包子就是说在美国才是感觉到什么是人呆的地方。每到这时,我话也懒得说,恨得牙疼,心里想是老马说劳动创造了人本身,估计送外卖把你锻炼成人了吧。不过,奇怪的是,她从来都翻来覆去仔细看,然后小心包好放在她那个精致的鞋盒子中。

    有时,我坐在书桌这头,看书桌那头苦读的她,夜夜狂读白天还要上班,把小脸整的苍白,心里波澜起伏,隐隐作痛。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她是不是我女朋友呢?我们都住在公司租的一个单元房里但分居,我们在一块吃饭但AA,我们从来没有过其他伴侣的彼此关怀的闲适时间,自从我认识她,她晚上总在学习,唯一改变的是学习的内容。她在那边看书时候我就看着她看书,要不就上网看水母BBS的飞跃重洋版,给她编排申请文本和签证表演剧本。每天22点15分在她第二次课间休息结束的时候,准时和她道个晚安回到我的房间。说实话,我喜欢这样的平淡而规律的生活。偶然的课间休息时的就讨论不是人生理想就是出国的大事小事,好象明天就要走似的。
    一次谈到什么是幸福,我搂着她说我一直认为所谓幸福就是到点吃好饭到点睡好觉,她拿起书本把我伸长的嘴挡住说你怎么越来越和猪有共同要求了。我又说,学什么学呀,结婚生个小孩子这辈子这样交代了算了。她义愤填膺反击拿什么养,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象我一样,把我驳斥的体无完肤哑口无言脸颊阵阵发烧,当时就想摔门而去,但看见她苍白的小脸,最终还是没动。
    其实,看见她的样子就仿佛看见我过去的模样,我喜欢那时的我。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她的考试也周而复始,CANCEL,重考,再CANCEL。终于反复几次后得到了差不多满分的成绩。看着她热情高涨地高傲地忙碌,我不禁好笑,这只是出国的第一步,还离飞往美国的飞机远着呢!

    看着眼前这个妖娆小姑娘蹒跚而行,突然觉得不久她走下停落在彼岸的飞机舷梯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子了,于是快赶两步说,你出国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她看着脚下的阶梯,头也不抬说,快了。绕下天桥,老远就看见便道上停一个白牌甲B的三菱帕杰罗车,我说,哈,越野车呀,你人小车大呀呀,她笑道,那里那里,我专开越野车的小弟弟。走到跟前,我才发现那辆帕杰罗的前面还停个小奥托,从后面看,帕杰罗把它遮得严严实实,一点都看不见。一个骑摩托的巡警从路口鸣着警报,从主路飞驰而过,估计在和违章的人飙车,她一边把门打开一边嚷嚷,快点,要扣分的,东西放在后面。我把东西一股脑儿塞在后座,我屁股刚沾副驾驶的座位,她就一脚油门下去,车立刻蹿了出去,差点闪了我的腰。
    从我学校到她家还真挺远的,绕来绕去的,不过路滑她开的也慢,快一个小时了才到她家所在的定福小区。我有点后悔为什么让同事把我放在学校门口的320车站而不直接送到幸福庄。坐在她的小车上,手也没处放腿也没处放的,佝偻着身子感觉挺尴尬的,远不象在网上那样口吐莲花,纵横辟阖,好象突然一下失语。她到是一点也不见外,查户口似的问这问那,语气凌人,好象我坐在被告席上接受的审问似的。我随口答着,说问我朋友去吧,她说他早坦白交代了我正在复核呢,我说问那么详细干吗啊,不准备出国了,要嫁给我呀。她哈哈大笑,不行,你没钱。

    的确毕业快5年了,我依旧东奔西跑的,形影相吊。其实也怪自己放着好好的进出口工作不干,去上什么研究生,好容易出来了,又赶上经济形势萧条,结果出来还不如上学以前呢。上了这么多年学,我越发觉得书念得越多思想的嚼子就勒的越紧,理想的马就暴躁。上大三的时候,我还因为让座的问题和人在18路公车上打了起来,因为我让给一个民工的座位被一个中年男人抢占,结果是激战三站地,被人分开,我满脸开红花地被那个民工死死抱下了车,他害怕得哆嗦,一口一个咱,咱大哥,咱不坐,咱站着就挺好,咱斗不起,咱咋样了。我说咱没事,真的没事,正好下一辆车来了,给了他一块车票钱让他坐车赶紧走,他搪塞一阵收下了,三步一回头地向车门而去。而我坐在路沿那里,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挤车的滚滚人潮中和载他而去的那辆公交车消失在茫茫的车海中。而现在,即使有人在大街上啐吐沫在我脸上,我都不会计较,因为我记住了那个民工的话,咱斗不起。我不会瞎耽误工夫了,我擦擦走我的。换句话,如果没有那民工的点拨,我肯定还会为虚无的正义和尊严发起自杀性攻击的。
    “毛主席说身体就是钱,我怎么没钱呀,我身体好着呢!”我篡改伟人语录,和她打哈哈。她撇撇嘴,“你就编吧”,“绝对是老人家说的呀,呵呵,但在昌盛的新时代——革、命、的、本、早就忽略不提了”。我一字一顿地说,她放声起来大笑,小奥拓顿时摇摆起来,直奔迎面开来的桑车而去的。我赶紧抢身一把打过,幸好车速都很慢,勉强擦过,我也出了身冷汗,心里后怕,妈的,如果撞上了,奥拓车怎么样不敢乱说,我肯定是报废了,那个卖车的家伙说的真对,坐经济型车必须要有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精神。我瞟了她一眼,她的脸还在舒展着,只是肌肉很僵硬似乎丧失了回缩的弹力,“看来你真想永远陪我了”我一脸假装的感动,车几乎上了马路牙子,停住了。她似乎才回过神来,侧身过来抡起粉拳来捶我:“都怪你,都怪你!”我握住她手腕,停在半空中。她脸由于惊吓变得通红,胸脯一起一伏,波涛汹涌。睫毛弯弯,眼睛死死盯住我。我觉得我身体某部分腾的一下就硬了起来,半晌,我松开她的手说开车吧,我不能替你开,我还没本呢。
 楼主| 祝福2 发表于 2003-3-24 02:01:49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家的样子

    她家住在定福小区3门601,是红砖老式楼的最顶层,面积到挺大的,足足有100多平方,少有的三室一厅。进门就是大客厅,看不出本色的老式木地板,一个古香古色的茶几,我站在客厅,显得空荡荡的,一个木壳TOSHIBA电视在角落,估计好久没看过了,上面薄薄的一层灰尘,一排靠墙的旧沙发,地下纸张飞扬,不多东西显的乱七八糟,好象小偷刚刚光顾过一样。她说随便放,把我的书包扔在地上,走进了卫生间。我把手中袋子也放在墙角,堆积在一起,随着哗的一声水响的,她出来,问喝什么?还没等我回答,她变戏法一样拿两个可乐打开了递给我一罐,说随便吧,这就是你的家。我参观了一遍,客厅阳台,厨房,卫生间,我的卧室,各种生活设施都很齐备。她尾随着我,看我四处打量,怎么样呀,比你原来那里好么?我说,好,好!就是缺一个保姆!
    她的房间的门上贴着一幅很大的抽象画,是一个被解构了的怀孕女人,看着就觉得很痛苦。她看我要推门进去,忙喊STOP,我伸出的手在空中改变了方向,装做要抚摩那画中那女人大腿根部的样子,回头看她,她似乎为她突兀的一声感觉不好意思了,刚想开口,我笑问只许看不许摸?她笑了,当然不许了,画上有灰尘。我说你也真懒也不收拾一下,她笑道她好久也没回这里了,原来小的时候和妈妈住在这里,后来妈妈出国了就一直空着,偶尔她过来一下。

    我好久没回过老家的家了,那里才是我一直认为的家,我现在住的地方都不叫家,只能称为宿舍或住处。大学毕业到现在,我一直游牧在钢筋水泥的丛林的北京,没有回过老家,几乎不知道老家的家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听妈妈在电话里说现在从平房搬上楼房了,只是心疼老爸,每月要扛一次煤气罐上三楼。
    在我的记忆里面只有小时候家的样子,那就是一个火旺旺的泥炉子和忙里忙外的妈妈。后来初中直到大学我都住校,每年只有寒暑假才回去。毕业后在北京独自生活,住处搬了N次,我在阴暗的地下室住过,在富丽堂皇的公寓住过,我在朋友那里热闹地合住过,也自己租房独立住过,但我都觉得缺点什么,觉得一切都是漠然冰冷,我感觉有一个人在和我捉迷藏似的,身影憧憧但不搭理我,我到客厅他到卧室,我到卧室他到客厅。有时候,自己也为自己的想法吓一跳,自己不是有病吧?后来一次喝酒,有点高,我跟身边的人一说,他们都说不是你有病,是你性冷淡——性格冷淡,赶紧找个能谈的来的女朋友吧。我喝点酒,内心燥热但浑身发冷,红着眼睛大着舌头说,女朋友算是什么东西,我要找个妈。他们带来的女朋友脸都变了,他们也吓了一跳,赶紧把杯子藏起来,说我醉了,其实我自己很清楚,我想家了。住处只有妈妈在,才能叫做家。
   社会上有个俗语说现今这世道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妈是真的。我越想越有道理,直到有一天一个酒肉朋友说,这世道,连妈都是假的。我讥笑他你鸭也太夸张了吧,他一本正经地解释他指的是试管婴儿呀,南方据说两万就可以搞定,技术成熟的很。当时自己很庆幸,幸亏出生年代早,无论怎么样,自己的爹妈还是真的。泥炉子是找不到了,但老爸老妈还在老家为我自豪呢。我一直希望衣锦还乡,于是就一直没有回过老家。
    记得有一年也是秋天,我在大街上等公交车,听见身边十元店里嘶哑音箱传出的我给妈妈买了件毛衣,别舍不得穿上吧的歌声,突然觉得想哭,跑过去拿起公用电话连IP号码都没拨就直接打通了家里的电话,却传来嘟嘟嘟占线的忙音。这时,车来了,于是慌忙放下电话跳上车,歌尾重复的此致敬礼,此致敬礼的旋律越飘越弱最后消失,我的魂象跟着飘走一样,不是售票员提醒差点做过了站。后来我知道那首歌名字叫一封家书,于是还托办公室的小孩专门买了一个磁带,还没顾上听,那个歌就流行过去了。

   这时,小洁手机奏响一阵乐曲,我听出来是电影滑铁卢桥中烛光舞会场面中的友谊地久天长,她看了看,没接。我提醒她手机响了,她说没事,不理它,坐到沙发上从脖子上摘下,放在茶几上。乐曲悠扬响了两遍,就再也没声音了。我说你怎么这样呢,她笑着说,我就这样,不行么?我说我可没有管你的意思呀,我意思是你快出国了,也该温习一下礼貌了,别出去了给礼仪之邦抹黑,以后我万一去找你,一提你名字鬼子都对你撇嘴耸肩的。她说哈,等你出去了,我早回来了。她沉默了一会又说我只是想去找妈妈,我第一次听说有人这样的出国目的,而且这么特殊。
    在我身边,出国的人都抱着高远的目的和渺茫的前途而去,机会成本算的很清楚,国内国外相比较觉得好就留下,觉得不好就回来。好与不好的标准通常就是年薪多少。与在国内相比,太多的人的努力获得了成功,于是很多人不会再回来了,但似乎还是不满足自己的存在,我曾在水母的BBS上,看到有人不无惆怅的写到:
当我走在平原,总是羡慕高山,
当我登上高山,却又回首平原
当我住在故园,总是向往彼岸,
当我到达彼岸,总是回首故园,
当我身处平凡,总是梦想灿烂,
当我得到灿烂,总是留恋平凡。
    人生就是充满了矛盾,有时必须要瞬间做出抉择,这时候,经验就起着很大的作用了,从某种意义上,人就是个经验动物。在没有经验的参考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遵循着一种未知规律,好多人把这种未知的规律称为命运。得到的和失去的,总是在动态平衡着,所以目标就更显重要,无论目标大小,只有实现才能获得自我满足。但几乎没人能确信自己能满足,因为人是没有满足的时候的。

   看着身体皮肤百分之八十裸露的小洁,突然觉得她内心隐蔽的很深,看来以前我对她的评价只对了25%,又联想到我朋友是不是已经告诉了她我的诋毁之词,立刻觉得耳朵根发起烧来。
    嘀嘀两声,我电子表正点报时,我看了一眼,已经17点了,忙叉开这么沉闷的话题,我说想吃什么呀,我请客。她又恢复了顽皮模样说你想吃什么呀,我给你做。我怀疑地看着她的,她说不信我呀?我说,信,你给我做什么我都吃,只要不买半成品还要快点好么。我不只一次领教过号称会做饭的人的手艺,结果一堆盘碟,花样百出,但都是超市开袋即食的食品,最多用刀切成每片都不规则的小片或块。她说你要求还很多,你等着吧,我去买菜去。

    她真的会做饭而且坚决拒绝我帮忙。其实我帮忙也是嘴上客套一下,我知道我帮忙唯一结果就是越帮越忙。
    我隔着厨房的毛玻璃看,虽然看不清楚但感觉她动作还是蛮娴熟的。结果她作了个蛋炒饭,一盘炒油菜,和一个粉丝豆腐汤。味道还真不错,我吃了个锅碗朝天,一边吃一边夸她,表面看来你是个不动油盐的小资,没想到你还真贤惠呀,她说你以为我就会花钱呀,我做饭手艺可是童子功呢。吃蛋炒饭时候我给她讲了个笑话,其实我是在网上看的,但为了显得真实就移植到我朋友身上了。说我们刚上本科的时候,学校食堂边上有专卖给学生饭菜的一排摊子,最靠外边的小摊有个招牌,上面分两竖写着“小炒便饭”四个字,有一次,我朋友打拖拉机中场休战去吃饭,急匆匆跑过去将饭盒一伸,大声对老板说“来一份小便炒饭”。噗,她一口汤吐出来,弄的满桌子都是,我也不能幸免,眼镜上也溅上几片汤渍,我又气又悔,嘴里堵着一口蛋炒饭,说不出话,尴尬看着她在那里前仰后合放声大笑。等我咽下这口饭,看着她上嘴唇上挂着几段粉丝的滑稽样子,我也大笑了起来,几乎把肥肠都要笑断了。
 楼主| 祝福2 发表于 2003-3-24 02:02:27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但愿我能幸福

    吃完晚饭还不到7点半,小洁就要走,她说她约好了和一个网友见面,那人也在办出国呢,交流一下经验。我问她晚上回不回来了,她说她和她爸爸住,不回这来了,钥匙就挂在门背后,你别弄丢了。我送她出来,一直到楼下,外面的雨早就停了,但雾蒙蒙的。走到楼侧面的停车空地,突然想起一件事,我问她好久没在网上看见老蔡了,他干吗去了?老蔡就是我朋友,也是小洁的男朋友。她边开车门边说,他呀,吃饭前还给我打电话呢。我猛然想起聊天时候我批评小洁没接的那个电话,竟然是老蔡打来的。张嘴却忘了要说的话,她发动汽车向我来个飞吻就绝尘而去。我看着小奥拓的尾气一团白烟,在昏黄的路灯光下袅袅盘旋消散。
    小区里很清静的,几乎看不到人,路上还是湿漉漉,一滩一滩的积雨映射着如钩的下弦月,更显得冷清。我把手叉在兜里,慢慢往回走,想为什么她不接老蔡的电话呢?转过楼角的时候,一个人向我后面跑过来,把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往旁边一跳,一个穿薄薄的运动服花白头发的老头从身边闪过。他在锻炼,一边跑还一边喊节奏,锻炼身体,保卫自己。我暗自好笑,刚想小跑几步跟上他,却发现踩上一堆狗屎,弄了一鞋底。抬头看去,老头早变成一个黑影,正转过另一个楼角。跟跑的兴致立刻就没了,使劲用鞋底擦地,诅咒吓我一跳的老头,瞎锻炼什么,万一滑个跟头,你不是亏了么。
    回到屋里,打开电视,正赶上黄金时间全是防侧漏卫生巾广告,吵得心烦,索性关了。客厅越看越乱,真有点我毕业离校时大学宿舍的样子,本想收拾一下,但感觉很累,我也懒的弄了,窗帘都没拉上就换拖鞋,直接脱的赤条条的,打开热水器,走到卫生间洗澡,出来时身上还带着水滴,一边擦一边又看她门上贴的那个抽象的画,看了半天也没理解究竟什么意思。想到她那声STOP,我伸手就去拧门把手,门没动,仔细一看,发现这门把手居然是带锁的。我原来老用身份证捅宿舍的门,但我研究了一阵,发现这门没钥匙还真是捅不开,于是悻悻地回到我房间,路过客厅时我翻出我背包侧袋装着的日记本,早早地上爬了床,在新一页上写到,今天我换了一个新住处,幸福庄定福小区,住在这里,但愿我能幸福。

    我有写日记癖好,这习惯从初中离开家住校开始就萌芽生长了。开始是语文老师要求写,说是锻炼写作能力,每周一还要交上去检查,很烦人的,于是每周末狂写,搞的自己写的不是每日日记而是7日回忆录了。当时特爱看杂志和传记小说,一次在读者文摘上看到德国明镜杂志刊登的希特勒日记是假的披露文章,灵光突现,想我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这可是珍贵历史资料呀,以后就是拍卖也值不少钱呢,后来就一直坚持下来了,慢慢变成了习惯。写归写,但自己很少翻看。现在如果有人问我初中三年中任何一天我做了什么,我肯定说不出,但只要翻出那天的日记,答案就出来了,连早饭吃什么花多少钱都一目了然。上次自己收拾东西翻开一本1987年的记录,越看越觉得老师英明,上边她用红墨水写给我的三个字评语真的很对,流水帐!现在的日记本五花八门,有的还带锁,感觉记录一本子隐私似的,光看设计就能勾起偷窥的欲望。我在报纸上看到有母女两个为看日记弄上了法庭,女儿状告母亲侵犯隐私权,我看着就生气这小孩欠揍,真不懂事,知道有隐私权就的瑟起来了,你知道有自己隐私权难道就不知道你母亲有监护权么?我日记就随便放在床头,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谁爱看谁看,反正我写的内容文字语法混合起来象一坨狗屎,你爱咀嚼你就咀嚼吧。

    从初中那时起,我一年用两个牛皮纸封面32开的3毛5一个的本子,上面印着工作日记四个红字,最初用的那几本还是我爸厂里发他的先进工作者的奖品呢。我喜欢这普通的柔软的薄厚适宜的本子,一直用这样的本子,觉得用它非常“配”承载我的过去。时代变了,现在这样的本子还真不好买,得到专卖假货小批发市场才见得到。日记交老师检查的年代也过去了,每天记录的内容也越来越少,因为值得记录的内容也越来越少。通常就几句话,有时候字迹潦草的很,不仔细辨认连我都不知道写什么了,还有偶尔几篇干脆就两个字,同上。记了这么多年,新鲜的东西越来越少,竟真快变成帐本了,内容大多是花出去的钱和收到钱的数字。每次翻看日记都觉得羞愧,除了看那些烂帐以外,就是看见自己的大话空话,因为总是头脑一热或者受什么刺激了,就在当天的日记中给自己定一个获得幸福的目标和计划,但现实中没有一个能全部完成的。

    好多人认为幸福是一个不断努力的过程,也有人说幸福是个美好的结果,还有人把幸福具体化,说幸福是一个感恩的心,一个称心的工作,一个爱你的人,一帮信赖的朋友的组合。但我理解幸福首先是个美好结果的期望,然后不用算计地无限接近但不能到达这期望,就象高中解析几何二四象限中的双曲线图形一样,随着自变量的增加而正增长,永远趋向X和Y轴但不能相交。
    我一直认为凡事能摆脱计较或算计就应该算是幸福了,但我清楚认识到现实是没有这样轻松完美的事情的,生活在这样复杂多变的环境中,如果我真的任何事情都不计较,不去想,那我肯定死的很难看,而且被人当作反面教材的例子,被冠以傻逼的美名。要计较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好多事情自己做过就忘记了,根本不去再想,也懒得想。
    有时候翻看日记的内容,居然觉得很是陌生。我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怎么我这么倒霉遇到这样的事情?有时竟甚至怀疑这是我写的么,但理智告诉我日记上每一个字都是我自己亲笔写的,记载的事情也一定我亲身做的或经历的。日记记录了自己的喜怒哀乐和人生百态。有几篇记载了使自己很高兴,觉得很幸福一件小事,事过境迁,现在回头看,往事如烟,除了日记上那几行字没有留下一丝幸福的痕迹。看到那几篇时,我暗自庆幸,幸好有个日记,要不我还懵懵憧憧生活着,竟然还不知道我也曾幸福过。
 楼主| 祝福2 发表于 2003-3-24 02:08: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人躺在双人大床上居然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变换姿势也一样睡不着。我知道不是我失眠了而是习惯在起作用,每天22点15分才是我准备上床的时间,今天差不多提前了2个小时。窗外淅沥淅沥的又好象下起雨了,我闲的无聊,也懒得动弹,就翻看我的日记。
    这本日记是今年过完年开始用的,已经用了多半本了。我随手一翻,2000年8月10日,上边写着农历7月11日,星期四,晴,今天是和我女朋友认识的两周年纪念日,第一次见面时候她穿着一个蓝底白花中式衬衣,觉得她很温顺,谁知道是一个脾气很大的家伙,晚上一起吃饭时,她说她又看完一边GRE词汇,好象除了出国话题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别的可说的了,应该改变这种状态了。再随手一翻,是昨天就是9月22日星期五写的,详细记录了我和我办公室女朋友吵架的情形,如果不看,一天时间不到,我都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但日记的记录让我不能否认这事实。
    那是我入住小洁家前一天晚上,我和我办公室恋人吵了一架。原因很简单,我说我这几天不回来住,住在朋友家了。她正做模拟题,头也不抬就说好。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对我就这态度呀,堵的慌,伸手把她的卷子摁住,就说我死了你也不会看我一眼是吧,她抬头冷冰冰说你松手,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过。当时我就觉得我头一热,把她卷子伸手撕为两片,转身就摔门而出。在日记最后一段我总结到,我又发脾气了,我不该撕东西,我要改正我的坏脾气,一定要改。
    看到这里我心很烦,合上本子瞪着天花板。我和我办公室的女朋友认识两年了,但关系真的象君子之交淡如水。仔细想来,她从不嫌我没钱,也不嫌我没追求,但也不知道她喜欢我什么,而我喜欢她不做作不撒娇,喜欢她有自己的理想,但也说不出她有什么我忍受不了的。我翻身下床,走到写字桌旁,掀起盖在电话机上的绣花手绢,拨我女朋友屋里电话,响了几声后没人接,我正要放下,听筒传来她喂,喂,喂的声音。我屏住呼吸,心里酝酿着要道歉的话,刚想开口,她却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耳边只留下嗡嗡的长音。沮丧了一会,我开始打我朋友老蔡的手机,半晌,传来清脆的录音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
 楼主| 祝福2 发表于 2003-3-24 02:09:44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小洁还是在网上活跃着,自从那天她走,我就再也没看见过她真身,只在屏幕上看见她的文字和符号。再过几天,就要放国庆长假了。整个办公室都充满着节日的兴奋,楼下的老黑也不失时机地打出国庆八折的噱头。工作时候严肃的气氛也被放假的期待冲淡了好多,每个人的苍白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红润。平时总板着脸的老板也故做亲善地逢人搭话,放假去那里玩呀,回不回老家呀?同事们纷纷联络或被联络着自己的狐朋狗友或七亲八戚的组团出游,上网查看自己既定的旅游目标的地理气候,风光人情简介,来回往返路线,形形色色旅行社的报价,出游注意事项,忙的不宜乐乎。
    看着他们被人安排或安排别人的一脸疲惫,仿佛自己不是自己似的,觉得心里空了了的。我奇怪很久老蔡没有骚扰我了,好象突然从我的世界里蒸发掉一样,在我入住幸福庄定福小区小洁家的那天晚上我给他打电话,拨了几遍那个清脆的女声总重复不在服务区那句老话,后来我撂下电话就躺下,发了个短信说我搬家了,奇怪的是他一直没回我电话,也不知道看见没有,按道理他应该能看到。
    每到工作空闲的时候,挺直腰板,头伸出格子间,看着对面那个秃顶同事的偷偷向老婆还是什么人撒娇或者汇报,就突然觉得嘴里一阵阵的涩涩发干,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舌尖。于是赶紧端起杯子,喝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水。
    晚上下班在电梯里,突然想到电话的事情,出了门我拨老蔡的手机,这次通了,我刚说老蔡,接电话的是一个男的打断我的话,不耐烦地说,打错了。等我再打,手机却已关机了。我当时很紧张,坏了,这小子平时无恶不作,怕遇到对手了,上次他说到福建出差,不知道去了没有。我给小洁打电话,她正在一个网吧里,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打游戏的声音,听我说找不到老蔡了一点都不紧张,反而大大咧咧说没事情,他这个人就这样,我在和人说话,一会给你打过去,还没等我答应,就挂掉了。我当时一种无名火突然就从心里蹿上脑门,又打电话给小洁过去,没等她开口就说是不是他死了你也不会看他一眼是吧,小洁肯定也生气了,说你有毛病呀?我没吱声,立马把电话摁掉了,开始拨老蔡他哥哥家的电话。

    老蔡就兄弟两个,他和他哥。他哥80年代末就毕业了,分配在北京一个自动化研究所工作,经常负责接待海外访问学者什么的,前几年不知道怎么获得了一个老教授的青睐,给他争取了一个加拿大政府资助的交流项目出国读书,舍妻离子远赴重洋,一直赖在那边读书兼工作。前年年底才从加拿大回来的,据说在那边找不到工作,恰好北京有个什么海外招聘团去那里吸引海外学子,他们所也去了,正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于是就和另一个同学回来了,和原来的单位一起成立了一个高科技公司,做芯片的,每天忙着找VC,筹划着纳斯达克上市。我上大学的时候,他请过我们宿舍的几个哥们喝了一顿酒,看着一米六几的他堆着白白净净笑脸小心翼翼的样子,就感觉他和老蔡不是一个妈生的,简直就是两类人。后来我和老蔡帮他搬东西,到过他家里一次,看见他在他北京籍老婆面前的委委琐琐的样子,打那开始,就落下不敢交北京籍女朋友的心理障碍了。

     拨电话的时候,我想他可能也不知道老蔡的音信,但还是抱着万一的心态拨通他办公室的电话。我知道他心细,害怕他着急,于是装作无聊的样子问候他生活,随意中说老蔡常去你家么?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很详细地说了他最后和老蔡联系的情形后——那还是半年前的事情——说他也不晓得小弟现在在那里搞什么。本来他是内蒙海拉尔人,口音是标准东北腔,出了国却学一口蹩脚的广东话。据他自己讲,在多伦多,你英语会不会没关系,只要你会说白话就OK!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他,脑子却在打转,老蔡到底去那里了呀?

    现代社会中,人就好象是巨大机器里的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齿轮,彼此之间通过一根根牢固不一的链条相互勾联在一起。联系的链条比过去大大增加了,但链条本身却越来越脆弱。在父母那个年代,最普遍的联系链条就是邮政信函和电话,电话号码和通信地址不是家就是单位的,一般而言,这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事情。
    时至今日,我一个老师还保持着那个习惯,从来向人留联系方式都在名片的背后郑重写上家里固定电话,每次看着满头白发的他带着老花镜在窄窄名片上写字的费力样子,心里又笑他迂腐又有敬佩他认真。而现在绝大多人私人交往是不会告诉家和单位固定电话和地址的,用手机,e-mail联系越来越普遍。但透过一个个数字和字母符号,谁知道你身在那里,是死是活,是真是假呢?有时,甚至可能名字都无可验证的,比如朋友的女朋友叫我诺门罕,我叫朋友的女朋友为小洁。其实,除了我们两个,别人根本不知道谁是谁。管他呢,用北京话说,爱谁谁。
    陌生人社会中,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其实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自己的,不是么?我孑然一人早出晚归,穿梭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南北西东,没有人挂念我,我也没有人可挂念,从某种意义上讲,诺大的城市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存在,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中,我象好多好多人一样,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暮色已降,街面上流光溢彩,热闹非凡。街边报摊的卖报纸的中年男子悠闲望着什么,旁边喇叭替他喊着晚报晚报,来招呼着生意,一对老夫妇挽手驻足在商场橱窗前,观看商家工作人员做节日的陈列,有两个卖花的小孩相互嬉笑着在追逐着过往的成双结对的青年男女,来来往往的人各个行色匆忙。
    挂断和老蔡哥哥的通话,我算死了心,我都不知道老蔡在那个城市里,中国又这么大,这情况报110人家都不受理,在全国范围登寻人启示我又没那么多钱,我也总不能和丢狗的人一样满大街贴小广告呀,再说即使这么干,也不一定能成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我想老蔡就凭自己的造化了。
    我一个人穿过熙熙攘攘大街上往住的地方走,一边胡思乱想,小洁的电话不断地打进来,我心里还为刚才她那个态度生气,不想听她声音,就也没接。铃声响一阵断了,接着又响起再断了,一直在持续。我听着手机沧海一声笑的铃声觉得分外悲凉。人与人的关系呀真的就他妈那么回事,人一走,茶就凉。即使是恋爱中的恋人又能怎么样呢?感情上,大家分得很细,似乎也都是AA制,概不赊欠。我和我办公室恋人是这样,小洁和老蔡也是这样子,满大街来来往往勾缠搂抱的他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在现代社会,实事求是地讲,能够达到“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和人去了”的状态还算是很幸运的呢。
 楼主| 祝福2 发表于 2003-3-24 02:11:15 | 显示全部楼层
(六)不给我认输的机会

    我刚走到楼拐角,暮色苍茫中就看见小洁穿着一袭半身白色短大衣站门洞外,用高腰小靴子在践踏路边的花草,仿佛是一匹要上战场的马,四蹄刨沙。脑海里不知怎么,突然涌现出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是在9月23日, 在320车站,在秋风秋雨中,她脖子上吊一个小手机,穿着一件露脐小背心上和一个边上带穗满是破洞的牛仔裤叉,从广告牌的后面满脸堆笑地挤着眼的样子。我有点怀念网上的时光了,我们网上聊的多甜蜜呀,可现在为什么又生气呢?我有什么权利和她生气呢?电话中她一语中的,我真是有病!

   我慢慢腾腾地向她走过去,她看着我靠近,腿还是在一下一下地踢,我低着头,看见她身边方圆一腿的地方象被飓风袭击了一样,一片狼籍。她白色的小靴子头黑乎乎一片,那是花草的汁液,我全身警惕地在她腿踢不到的地方停住了,心里盘算着说点什么好。感觉真的很尴尬,不用说现在我住在她家,就是以前也是一片欢歌笑语,现在气氛一下凝重起来,搞的好象忘恩负义,生离死别似的。

    现实总是那么残忍,总把真实暴露得一揽无遗,而每个人又对别人充满了太多期望,结果呢,自己的失落就越多。我想小洁她也可能这样想的吧!她撇着嘴,似笑非笑看着我,好象看透我的想法,又好象嘲笑我胆小不敢靠前。真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上前一步,开口就问:你是不是觉得上网聊天比老蔡生死更重要,是不是?你管的着么,她停下踢腿毫不示弱昂起头。我不想管你,但我想让你回答我这个问题!凭什么要回答?因为我是老蔡的朋友。老蔡的朋友就能管我?他朋友多着呢!我没有管你,我也管不着你,我重复一遍但我问你问题呢,你只要回答YES 或NO就可以了,OK?
    她半晌没说话,呆呆地站在那里,我说问她话呢,回答呀。她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象个僵尸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暮色慢慢聚拢上来,越聚越浓,陆续有穿红戴绿的老太太从我们身边开始地走过,她们三五结伴去扭秧歌。其中,一个老太太从我们身边走过,看满地的花瓣衰草,在我和她苍老目光对视那刻,啧啧地吧嘴说你们好的时候和调蜜似的,不好的时候也不能拿花撒法子呀,看看,破坏小区的环境建设呀。我忙附和上笑脸,您老说的对,下次改,下次改。老太太满面白粉,几乎把褶皱都抹平了,一点表情都看不出,估计在居委会任职。我赶紧拉小洁的手开溜,生怕她开始盘问和教育。小洁挣扎一下,但可能也有点害怕老太太给我们三讲,最终还是没有甩开我的手,向楼门洞走去。老太太估计也赶场,也没时间留步,走了好远还一直在摇头晃脑地絮絮叨叨,现在这年轻人呀``````。

   快走到门洞时候,小洁又挣扎她的手,我不松开,她也不说话,就使劲地拽她的手,我就是不松。等她挣扎一会要放弃的时候,我顺势松开,说你怎么那么使劲拉我的手,我想挣都挣不开。你胡说,她终于又开口了。我看着她,嘿嘿地笑了,她看着我说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呀?我说,行了行了,别闹了,我请你吃饭吧,我都饿死了!她说我要吃肯德鸡。就知道吃垃圾食品,我察言观色地说,好好,就是狗屎我也吃。她哈哈又笑了不许胡说。我们折回身来向小区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起老蔡原来对我说的泡人大法,这厮真牛B,他说和女人打架,就怕她不说话,只要开口,那就没事情了。

    小洁开着她的小奥拓,整个路上,我都没有说话,大怒过后觉得有点疲惫。路边一个大牌子打着环球雅思的广告,现在英联邦的国家要雅思的成绩,于是雅思培训猛然就火起来了。突然想起我那个“考脱(T)学妓(G)”的办公室女朋友来。那天听一个北京小哥们评价新东方说,新东方讲课太她妈逗哏了,那小哥们英语四级都没过,他自己说提起鸟语就想睡觉,一点兴趣也没有。可为应付考试,他幕名上了新东方,结果一连上了三遍。我觉得,相对他外语水平,他对新东方教育思想的理解更为深刻,据他自己说第一遍他上课就没嗑睡过,第二遍他可以接老师的话茬,评价老师笑话版本了,到第三遍时候他开始嗑睡了,但只要说笑话的时候就准时醒。他还给我们讲了一个,说一个哥们考G,有点入魔了,夏天看一个女孩穿个大背心,胸部写着THE GRE AT WALL大字底下是一排小字,他以为是那个辅导班的广告,就一直盯着人家胸部看,女孩不好意思,就躲,这哥们高度近视,也看不清楚底下的小字,于是尾随,那女孩实在是没办法了就质问他要干什么,他说抄下来你胸前背心上印的GRE辅导班地址,女孩又气又好笑,挺直了胸脯,让他好好仔细看,原来那上面大字印的是THE GREAT WALL。
    当时我就觉得我那个女朋友的状态就有点象这个长城小伙。她苦修超度西天的大法,我不在她身边护关,她该不会学的走火入魔了吧。我一直惦记她,从那天晚上在我没来得及说SORRY她就挂断电话的时刻,我就一直在期待她的电话,但她一直没有打来。其实我早想向她竖白旗了,我知道她也很不容易,但我毕竟是个男人,我可以但不可没有尊严地投降,遗憾的是她比我这个男人还象男人,不给我认输的机会。
    在路口等绿灯间隙,小洁扭开收音机,FM88。7的调频文艺台,正在播送点歌,正赶上迪克牛仔扯着破锣嗓子在吼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我看着她专心致志的竖起耳朵,很喜欢的样子,也随旋律唱了起来:
常常后悔不应该,
常常后悔把你加进来,
为什么明明交谈愉快,
到最后还是要吵起来,
而我总是徘徊在删你的门外。
谁知道又和你,
相遇在网海,
命运如此安排,
总叫人无奈,
这些天QQ不好不坏,
只是好象加了太多的人存在,
而我知道,你是我唯一不变的等待。
    高音部分我上不去,就直着脖子啊啊地喊,她开始笑,后来不笑了。一曲终了,还没等我随迪克牛仔沙哑的嗓子说谢谢,她伸手扭小了音量,说,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两把刷子呀,我微笑地侧头看她,等待着她下句赞叹,她接着继续说,嗓子比老爹还哑就不提了,怎么还跑调呀。
 楼主| 祝福2 发表于 2003-3-24 02:12:56 | 显示全部楼层
(七) 让我这么起急

    那天晚上,我们到底都干了什么,我直到现在还一直想不完整。头脑中只有一个一个片段闪现。
    记得最初我和小洁生气后去肯德鸡餐厅的路上我唱歌逗她,然后我就给我们所知道的老蔡的朋友打电话,打听老蔡的消息。结果就象我所预料的一样,他们和我们都一样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聊以自慰,所有找的人又发动自己知道的人来打听,这多少给我一点最后的期待。小洁很不乐意陪我做着这些,认为我所做的很没有意义。在她的眼中,事态没有我想象的那样严重,她好象是开玩笑又不象是开玩笑地分析总结,说不定,老蔡躲起来正和某个女人缠绵呢。我奇怪她怎么这么说,好象老蔡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无论怎样毕竟也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呀。后来电话打到一个朋友那里,他说谁谁可能知道,因为老蔡前几天说去福建要帐,让他也一块去玩。打电话,那个人在一家叫樱桃红了的酒吧喝酒,于是我们就一块过去了。
    那人圆头圆脑,理个板寸,一身横肉。他肯定地说老蔡去福建了,就一个礼拜前的事情,当时叫他去的,但他有点事情没走开。听到这个确凿的消息,心里那根绷紧快断的弦一下松弛下来了,在嘈杂中挥着手大叫老板,老板,来酒。我,小洁,小洁的朋友,小洁朋友的朋友四个人就喝酒聊天,聊老蔡这个人,聊老蔡的哪个哪个朋友,时不时举杯地呷几口。
    那酒颜色很重,象果汁一样,味道涩涩的,但入口很绵口。我正口渴,喝着这果汁一样的液体,觉得很爽,和带我们来的那个哥们也好久不见了,频频举杯,于是再要酒。后来呢,后来就想不起来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光着身子睡在那张双人大床上,屋子里浅蓝窗帘透着暖暖的阳光,一片晶莹。
    看着墙上挂着的繁体字的大日历,我猛地想起,今天已经星期五了,上周老板定的要和我们在29号开会总结我们的项目的完成情况,这是我下工夫最多的一个,几乎就是我独力完成的。凭心而论,上上下下不管是那派,暗地里都会竖大拇指的。我就单等这天遭受飘扬呢,也让老板知道我可不是整天抱着水杯只会喝水的主。赶紧看手表,11点40分16秒。完了,全完了!我如一滩烂泥又瘫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一边拼命地想怎么向老板交代,一边骂老蔡这狗屎躲到哪个鼠洞里,让我这么起急。

    我是一个小心眼急脾气的家伙,一点不合心意就暴躁无常。我妈说我没有男人的宽广心胸,太不知足。她说她的,我懒的和她争辩。时代变了,不是我不知足心胸小,而是我如果知足就落后了,江Core都一再强调要与时俱进,怎么能知足呢?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买房买车,脑满肥肠的,我哪点都不比他们差,为什么我居无定所,每天早出晚归地挤公交车呢?说实话,谁不急?我也清清楚楚知道我心态不好,我嫉妒,我着急,虽然对于这状态我也无可奈何,但并不绝望——毕竟日子还不是得一天一天地过嘛,来日方长!起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屋子里面空无一人,头还是晕晕的,赶紧冲个澡,感觉清爽了很多。
    客厅茶几上有个条子,是小洁留的,上面写着我走了,你多睡会,我帮你向办公室打电话请假了,说你得了急性肠炎,到医院输液今天不能上班了,你主管叮嘱要你懂得爱惜身体,好好养着,开会的事情他们做就可以了。我看了看条子上写的主管假惺惺的话,气就来了,让知道让我爱惜身体,去你妈的,平时喝杯水你鸭脸都晴转多云,总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牲口使,好象你是继承老板遗产的儿子似的。现在到了汇报时候,你 *** 就盼我不去呢,这下你可露脸了!骂归骂,不过想到主管能不计时间地批我的假可以安心不上班,我心就舒缓许多,休息一天也是休,我休三天也是休,索性我就直接休星期六日连上十一长假得了。奇怪的是,一向大大咧咧的小洁怎么这么细致,居然知道还给我请假,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打电话给她,她却一直没有接听。她可能睡觉呢!
    想到小洁这么周密安排我,立刻心情好多了,看着屋子里乱乱的,就开始打扫屋里的卫生,把遍地板的纸和书归拢在一起,然后拿个抹布一通猛擦。幸好家具不多,刚好兴趣盎然时,家务活就干完了,留有自我鉴赏劳动果实的体力和兴趣。有时我常想,共产主义劳动是第一需要,应该是真命题。因为无所事事,干点自己愿意干的体力活的确是很愉悦的,尤其是看到劳动成果,那种满足是任何其他方式不能替代的。
    擦完家具,也不觉得饿,坐到沙发上,又看小洁留下的条子,上面的小字写的很清秀,一笔一划的,仿佛是小学生的习字。我想,昨天我怎么喝那么醉,可能樱桃红了勾兑的酒没有偷工减料。但我怎么回来的,怎么光身子上的床就不知道了,不会是和小洁那个了、、、、、、吧?
   想到这,我就不得不拼命地回忆,可记忆这个神却总和你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越是绞尽脑汁就越是想不出所以然来,好象真发生了,但又不能确定。越不能确定我就越忐忑不安,心乱如麻,又想笑,又想哭,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最理想的是摔成一堆纳米分子,见风即散。如果真那个了,我可怎么见老蔡呀,那哭笑不得的感觉就好象在马路上捡了个大钱包,花光了钱后吹嘘,突然发现那该死的钱包是朋友掉的。

   茶几上摆着我从地上收拾起来的原来散落一地感觉很凌乱的纸片,大多是活页的习题辑。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不浪费大脑细胞了。小洁一直说在办出国,但我一直也没见她学习过,不象我女朋友那样忙的象一只小蚂蚁,呵呵,如果有转世托生,如果蚂蚁会说英文,估计她也愿意做。闲的无聊,想看看小洁做什么水平的题目,于是就按顺序做起那上面的题,看了十个,每个都觉得似是而非的。等翻开答案一看,就对了开头的四个。
    现在的考试测试题目比较科学,虽然全部是选择题,但绝对不是靠猜和蒙能通过的,再简单的题目,没有系统的复习,真的很难做全部做对的。小时侯考试得零蛋,到现在都变得可望而不可得的了。记得那时侯有个儿歌这样唱:“语文考2分,数学考零分,我妈打我三巴掌,我一撅嘴变成个小鸭子”,一边唱一边画鸭子的图案。但时代发展到现在,即使是个白痴,就知道用2  B铅笔涂方框,只要涂的有效,也能对个三四十分。即使复习,能考个使自己满意的分数也真不容易的。我想起我原来办公室女朋友那个苦读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十一也要放假了,也不知道她打算干吗,是不是回老家看她爸妈?于是就打她办公室的电话,想问问她假期安排。
    她正在中午休息时间和同事打牌。我问了问她情况,她不咸不淡地回答着。接到我的电话没多大工夫,那边就有人喊她快过去,谁的电话呀,快点快点,该你出了。我随便扯了几句,就说我没事,就挺惦记你的,还咳嗽么?她在那边也打着官腔说,我还行,谢谢你的关心。其实我心里特别期盼她开口说她十一回老家,我愿意不愿意和她一块回去见见她父母。可到最后她居然问也不问十一我干什么,我听到那边的叫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就说挂了吧,你快打牌吧。她恩了一声,没等她说再见,我就摁断了电话。放下电话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问,十一,她到底回不回她河南老家呀。
    小洁也一直没有和我说她父母的事情,她似乎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我也从来不问,别人愿意告诉你的事情你不问她也会主动和你说,不愿意告诉你的你问也白问,没有实质内容。但我知道她妈妈在国外,可能与她爸爸离婚后出去的。她爸爸住在北京这个城市中另一个地方,可能又结婚了。我现在住的这地方,是她小时候住的家,也是她妈妈单位分的房子。从整个房间装修布置来看,她父母不是一般的普通人。我想我办公室女朋友要是生在这么一个家庭环境中,衣食无虑,该有多大的成就呀!巴尔扎克说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自的不幸,其实我觉得,他只说对了一半,幸福的家庭都一样的,就是很有钱,不幸的家庭也一样,都是没有多少钱。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可以度量,金钱和时间是两个永远的标准,仔细想想周围的人、事,难道不是吗?时间和金钱比较,对于我们来说,如果时间可以无限延长的话,时间其实是更本质更基础的量度。但谁能长生不老呢?所以,在我们短暂的能感受的一生中,如果撕下通体虚伪外套,你不得不承认,的确金钱是应用最普遍的刻度尺,它可以衡量一切,包括感情。什么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什么贫贱夫妻百事哀,什么朋友值千金,不都是讲的这个意思么么?

     我有点后悔给办公室女友打这个电话了,感觉这个不爽,好象我活生生吞了一个苍蝇似的。本来想缓和一下双方的紧张关系,没想到又热脸贴到冷屁股上了,前次吵架和今天谈话的冷淡态度混合在一起,给了我双倍的打击,顿时觉得浑身冰凉。手里握着电话听筒,还没放下,突然手机响了,忙放下电话跑到衣服架子,从西服内兜掏出来,是小洁打来的,说家里电话你没挂好吧,怎么我打这么半天总是占线?我说我刚打电话来着,她说,告诉你个消息,你听好的还听坏的呢?我当然先听好的呀。老蔡找到了。那坏消息呢?他在住院。在那里?福建宁德。怎么搞的,死了没有?你怎么说话呢,小洁嗔怪,他死了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呢,条子你看见了吧,我帮你打电话请假了,对了,你吃饭了么,我去找你,见面再说吧!
    老蔡终于有下落了,在沉寂了整整五天后他又一次给小洁打电话,而这次小洁接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她手机下载的那首友谊地久天长的铃声乐曲奏响了几遍。
 楼主| 祝福2 发表于 2003-3-24 02:13:51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老蔡他在福建宁德第一人民医院。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医院后院由护士陪着放风,头上满是纱布,就象阿拉伯国家的部落酋长。看见我手捧鲜花突然出现,他哈哈笑说,你真浪漫,你是这辈子第一个送我花的男人。我一闪身说花在后面呢!小洁闪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象饿狗扑食一样狂啃,全然不顾老蔡的伤势,可怜的老蔡伤口迸裂也只能哼哼,嘴被堵住发不出声来,他痛并快乐着,直到护士从震惊中苏醒来嚷嚷,病人还没有全好呢,别这样。
    宁德是福建东部的一个地级市,那里别名就叫称闽东。老蔡这次在福建要帐的战果颇丰,本来要顺势去浙江温州,听说瑞云寺挺有道行的,于是就想拜拜。那寺在号称“海上仙都”的太姥山上,可就在去福鼎太姥山的途中出了车祸,他乘坐的豪华旅游汽车因为司机的疲劳驾驶而翻下了山。幸好那里山就是丘陵,很平缓。汽车在顺着山坡向下翻滚,一直到山脚停住,七零八落成为一堆废铁。当时车上人不多,一共二十几个,死了一小半。老蔡是和一个胖女人坐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死在老蔡的身下,起了垫子的作用。如果没有那个胖女人,老蔡肯定当时就翘了。老蔡爬出车窗不久,车就着火了,老蔡的手机,书包,书包中的钱包和钱包中的卡,身份证,还有没收回来的帐的帐单,一句话,除了他自己,其余的一切一切都化为灰烬了。
    老蔡刚要咧嘴庆幸自己命大,汽车油箱就爆炸了,一块铁皮击中了他的脑袋,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医生告诉他,已经昏迷了三天两夜了,正担心他成为植物人呢,如果成了植物人,医院是又怕又喜,怕的是那个车是个体的,没钱,人是政府送来的但政府可不会付帐的。喜的是这可是他们医院建院以来的头一例呢!正当全院大小人物心怀鬼胎为此而惴惴不安时,他老先生却慢悠悠地醒过来了,后来让医生给小洁打的电话。这些话是他当着我和小洁的面说的。真真假假的,一看就有漏洞,谁知道怎么回事呢,也就骗骗小洁。海内存QQ,天涯若比邻,原来他在福建办事处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有个女网友是宁德的,会不会是看哪个人去了?趁小洁不在,我偷偷问他,他环顾左右而言它,说小洁给你什么好处了,这么卖力气刺探军情呀。我说我无聊行了吧,别以为你搬到小洁家我不知道,他笑哈哈的说,你比天龙八部中四大恶人还恶呀,怎么把我行宫占了呀。我呵呵说我是姑苏慕容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别担心,还给你留一间房间呢。

   我们见到老蔡时候,距离出车祸已经一个星期了。那天小洁见到我说了说情况,我们就决定接他回来,反正也十一长假到了。于是赶紧取钱,定飞机票,第二天也就是30号就飞到了福州,然后坐车赶赴宁德。时间是如此紧张,我一时到把我想要问的那天晚上的事情忘了,不过忘了最好,省得闹心。实际上我一直踌躇怎么开口,而开口的机会也在我踌躇中稍纵即逝,看小洁的一副正常再也不能正常的样子,我想,即使发生什么,既然你无所谓,我也就别装黄花小伙子了。想到这,自己不禁骂自己怎么有这么下流的想法,老蔡还在医院呢,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
    老蔡基本上是痊愈了,但后遗症有没有谁也不敢打包票,还要住在医院观察观察。他头上,身上,腿上的皮肉伤还没好利索行动不能自如,只能在附近走走。小洁百般呵护,还买了个酒精炉子,天天亲自给他熬桂圆汤送去,弄的我们住的东方大酒店二楼楼道满是怪怪的味道,不过自称两星的东方大酒店根本没什么人住。所以也没人管,到是那个圆脸服务员每每好奇地看小洁问这问那,小洁干的更来劲了,而且一见到老蔡又咬又抱,好象八辈子没吃饭,突然看见一块面包似的。病房里的病友都尴尬,一见小洁来,好象见鬼子进村似的都赶紧出去了。我看老蔡和小洁的肉麻劲就心里不太舒服,但又没法说他们,心里念叨,也不看看场合,你以为在北京呀,这里可是淳朴的地方小城。通常我打个招呼,聊几句就出去转,留下他俩在病房里卿卿我我。
    这里民风很淳朴,畲族居多。旅游资源早就开发了,但也是近几年才成气候的,我看见路边标语牌上写着要把旅游业建设成为当地经济赖以发展的支柱的口号的字迹已经斑斑驳驳。上大学的时候,教公共语文的老师说过保存古语地方最好的就是福建,那里至今使用古语的方言,句法,只可惜我一句也听不懂他们当地的方言。这城市不大,我这两天没事把这个小城市转了3圈,那种平淡的艰难的生活气息令我感觉好象回到了家乡似的。周围的寺庙也有几个,可能也实行“抓大放小”的经济政策,规模小的就任由破败,稍微大大一点的,随着旅游热被翻新整饬,画虎不成反到感觉没什么特色。游人也很不多,到是寺里的古树郁郁,很是古朴。我闲的实在是难受,就向老蔡和小洁说上太姥山转转。老蔡让小洁也去,说替他问问佛,怎么保佑他的,为了拜佛差点他小命都没了。太姥山在福鼎县,离宁德也不远不近,当天打来回只能走马观花而且时间很紧张。小洁也想去,但又担心老巢,两人支支呜呜说了一会,小洁毕竟还是想去看看,就决定我们一块去,在那里住一晚上,然后回来,转道福州坐十月六号的航班回北京。老蔡不上山在山脚的旅店呆着。于是按计划行动,下午和医生告个假,医生还很热心,帮我们租个五菱面包车,是他二舅家的,直接送到太姥山脚,住进了当地一户农家小院。
    太姥山三面面海,一面邻山。是一处以花岗岩峰林岩洞为特色,融山、海、川和人文景观于一体的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观赏面积有92.02平方公里,保护面积为200平方公里,分为太姥山岳、晴川海滨、九鲤溪瀑、福瑶列岛、桑园翠湖五大景区,拥有山峻、石奇、洞异、溪秀、瀑急等众多自然景观以及古刹、碑刻等丰富的人文景观。它最出名的要算是宋朝理学家朱熹曾经在此隐居。不过此处偏居东海小城,声名不显,除非专门,很少有游人来此。老蔡要拜的瑞云寺,即使独处一隅,被挖掘出来,成为众多景点之一,让人不禁感叹如今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和尚,普天之下,也找不到一块修身敬佛的清净地了。导游手册上说瑞云寺始建于后晋石敬塘天福元年,距今近千载,素称“太姥第一寺”。我远远望到它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很激动,因为它是在一片大雾中出现的,云雾缭绕,不甚清晰,仿佛真是仙界一般,“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没得到时候最珍惜,得到了就不珍惜了,这是一个很古老的真命题,放之四海皆准,什么事情都一样。太姥山也一样,人口相传中那么神奇,其实当你登上顶峰,一览众山小的时候,任何神奇都褪了色,在自我膨胀的征服的心理中,一切景观不过而而。有时我自己问自己,即使你登上了喜玛拉雅,难道就能俯视山顶下的一切?
    下山回来就是晚上了,吃完饭,已经晚上11点了,小洁可能累坏了,坐了一会就早早去睡了,我和老蔡坐在农家小院里喝主人泡的新茶。我对老蔡描绘自己的感想,说我就看了一眼普云寺,老蔡呷了口香茶说,看来你没白去,说话都深了呀。的确,第一眼的感觉是我唯一愿意回忆的,也是唯一值得回忆的。那种缥缈给我很大震撼,而后的感觉只能说和到祖国各地的任何的普通的寺庙都没什么两样,虽然我知道这世界没有完全相同的叶子,但因为我走马观花,没有时间过多的了解它,只能遗憾地说我错过了普云寺。仔细想来,我短短的生命中又何止仅仅错过普云寺呢?
    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这世界中我真正想得什么,又能得什么呢?好多人说,对任何事物最初第一次见面的90秒决定以后的结果。事实上,对任何事物的理解,往往第一面都不是真实的,有时明明知道是不真实的,但也不能或不愿进一步了解真实,因为真实最不可预期的。我网上看见小洁,感觉就她就事一个不懂世事的新新人类,可实际现实中接触了几次,谁知道她竟如此人情练达呢?我心里默默叨念今天看到的碑刻佛语: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头顶星光烁烁,我们坐在干净整洁院落中默默品着茶。屋里缕缕灯光,在屋里窗帘上描绘出男女主人晃动的背影。一刹那,灯灭了,整个世界立刻仿佛陷入一片漆黑的静谧。在这明灭之间,我突然听见老蔡低低的声音,你喜欢小洁么?
 楼主| 祝福2 发表于 2003-3-24 02: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生死的距离有多远

    坐在飞机上,心里终于塌实下来,没有意外估计能到北京吃晚饭了。今天早上看了东海日出坐车来福州,本来以为人多票不好买,谁知出奇的顺利,而且还从一个订票点拿上了折扣票,不论是否同意达尔文的进化论,但心中还是不禁感叹,还是竞争好呀。去北京的人也很并不多,百来个座位坐了不到一小半。为了看东海日出,凌晨4点就起来了,老蔡和小洁上了飞机就绻在座位里睡。我坐在紧靠舷窗的座位,四处张望,头晕晕乎乎的,但就是睡不着。我有一个从小落下的毛病,就是无论多困多累,我在旅途过程中从来不睡觉,也睡不着觉。特别是对长途旅途,有着特别的偏好。每次出门坐车总是精神抖擞,眼睛圆睁,惟恐错过了沿途的各异的风景。一举一动,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很少出门的乡巴佬。
   上本科时候每次放假,总羡慕那些家在千里之外的同学火车半票,我从来没享受过也没机会享受回家半票这待遇,因为我老家离北京很近,两百多公里,而且那里不通火车。记得在京九铁路贯通后不久,下了很大决心攒了不到一千块钱寒假坐硬座到深圳玩,正赶上春运,那个人多呀,三个人的座位挤了五个人,一点都动弹不得,同去的哥们小腿都坐肿了,苦不堪言,而我活力四射,下车时还抱怨这旅途太短,才四十多小时不过瘾,在后面磨磨蹭蹭的无限留恋。我哥们开始诧异地望着我,后来得知我火车没坐够则一脸的轻蔑——他老家在东北,那铁路发达,连上亲戚家串门都做火车,坐火车就象在北京做公汽似的。平时我也很少出去专门旅游,做学生时候有时间却没有钱,等工作了呢,说来不好意思,更别提了,有了点钱却没有时间,出差的机会也很少。即使是工作出差,长时间坐车的机会都很少了,路远的乘飞机,路近的坐汽车,旅途时间最多充其量也就三五个小时。但我对我每一次旅程都充满了兴奋,总扭着头看外面沿途的风景,即便是透过飞机窄小舷窗看单调的云起云落,也乐此不疲。

   夕阳漫射下的朵朵白云,仿佛是一堆堆跳动的火焰。我看着它们无常的变换,脑子里仔细回忆和琢磨老蔡昨天晚上的一席话。
    我们坐在那个农家小小的院落中,头顶烁烁星光,品着茶。那茶味道极其苦涩,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不知是太酽还是本身就这味道。黑暗之中,我感觉老蔡的目光和头上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我怎么回答“我喜不喜欢小洁”这个提问呢?我沉默半晌,说太抽象了吧,喜欢或不喜欢,这是一个问题?
   听到这个莎士比亚的句式,老蔡也哼哼了两声底气不足地说,也应该算个问题吧,其实应该算个问题。没等我回想,老蔡好象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说了好多感叹的回忆和个人感触,仿佛头脑短路一样,前言不搭后语的。他对我说:“这几年在社会中经历了不少事情,无论白道黑道黄道,还要归结到人的命运啊!”他顿了一下,抬头看我,彼此根本看不见脸上表情和嘴的开合,就有个黑糊糊的外形轮廓。“命运真的很难说,原来我认为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成功,可事实呢,该你得到的就是你的,不该你得到的,累死你也没用。”我知道老蔡这几年一直郁闷,很不得志。他不管什么违规不违规,犯法不犯法的,也没那么多国家利益的观念,他做事情觉得对得起自己就可以了。这几年为了迎合客户,为了打点权利阶层没少下功夫。“你看看我,我起的比鸡早,吃的比猪差,干的比驴多,睡的比小姐晚。”他点着一根烟继续说。我挖苦他说,你还吃的差,你看哪个猪天天山珍海味的吃呀? “别看满桌山珍海味,我就只是有看看的份,我灌了一肚子酒呀,晚上小姐下班就回去睡了,我不能呀,我还得送客户回去,送完了我回家泡方便面”。
    我看着他一明一灭的烟火,很奇怪他的牢骚话,这不是他的性格呀!他喝茶抽烟,兀自说他的:“我吃的是人民币,玩的是人民币,送的是人民币,最后搞垮自己的身体,整天跟个球似的被人踢来踢去的。” “有时候想想,我吃一顿饭的钱就够老家的一家人辛辛苦苦干一年就觉得心就象石头一样压在心窝子上,吃不说,好多只动一筷子就剩下,全浪费了,你说,在老家吃个虾米皮就当海鲜了,谁见过活龙虾啊?”“小姐谁天生爱干这行呀,你问问,可到手的钱被层层盘剥能剩几个,即使有点钱那个不是血泪钱呀。” “你看我身边的女人很多,可你知道么,没有一个不是为了钱的,和我好的人没一个真正喜欢我的,你想呀,我整天不是在这个歌厅就在哪个洗浴中心,哪个正经女孩子喜欢让男朋友泡在那里呀?越对你好,越刨根问底,时间长了,你解释都没法解释”。“在那种地方,说清白的纯属于扯淡,谁在别人面前 *** 不装个出水莲花似的呀,表面越是正经的人越 *** 操蛋,吃了,喝了,玩了,拿了,最后还不是把我给坑了”。
    他的语气缓缓的,但听得我一阵发毛,说来他也挺不走运的,但返回头来说,你搞这些歪门邪道的,终究拿不上台面,可不是坑了你活该么,上法庭也要举证呀,天大的亏你有证据证明么?现在社会不是靠良心来维持运作的了啊。我心里话了,现在你吃亏了想起来这些,早干什么去了。夜已经很深了,我一点倦意也没有,他抽着烟继续说他自己的感触“其实我应该死的,那天翻车的时候,当时我就想报应来了,如果不是我坐在那个胖女人身边,她恰好垫在我身下挡住了那短短一截的断钢板,估计我肯定完了。” “你说”他突然又问我:“生与死的距离有多远呢?”

   我回答不出来,就象我回答老蔡问我喜欢不喜欢小洁一样,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是呀,人生就是这么难以预测,谁知道呢,原来灯红酒绿,美女香车,吆五喝六,觥筹交错,现在生死轮回的层面回首一看,仿佛是命运之神使的一个障眼法术,终究要消散。生与死看来很遥远的事情,又能有多遥远呢?不光是生与死,笑与哭,美与丑,爱与恨,贫困与富有,高贵与卑贱,真实与假象,温暖与寒冷,甚至你与我,一切相对的事物之间究竟有多远的距离呢?

   落日红彤彤的没有一点光芒,高高的卷积云仿佛是一排排火焰墙横亘眼前。这时,飞机正飞越婉蜿蜒蜒的母亲河,我办公室的女朋友就在我目光鸟瞰的大地上。突然脑海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如果此时飞机失事,我会不会坠落在她的面前呢?我自己被我自己吓了一跳,奇怪我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我死也要她看一眼呀?可是,在不远的将来,她飞跃重洋的时候,还能记得起我是谁了么?她究竟爱过我没有?仔细算来,我们两个在一起值得回忆的事情真的太少太少了。突然,耳边传来“我爱你”的低低微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猛的一惊,在恍惚中挺直了身体,扭过头来环顾四周。

    机舱静悄悄的,除了我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钢铁摇篮中安然入梦,小洁正香甜地睡在老蔡的臂弯之中,在低声喃喃着什么。老蔡似睡非睡的低着头一动不动。我叹了口气,转头眺望窗外,他们浑然不知,我们正在穿跃过一排排火焰的墙,从火焰间飞速掠过,那原本洁白洁白的云朵变成一堆堆好象燃烧殆烬的灰烬,消失在身后,越来越暗,越来越远。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小黑屋|手机版|Archiver|〓盘丝洞〓

GMT+8, 2024-5-20 22:52 , Processed in 0.140407 second(s), 15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13 Comsenz Inc & Style Design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